信號放大器的嗡鳴像被掐住喉嚨的蜂群，在臨時據點的鐵皮屋頂下盤旋。夜梟正蹲在放大器背麵擰最後一顆螺絲，油汙順著指縫滴在軍綠色褲腿上，洇出深色的斑：“這玩意兒是從廢棄雷達站扒的，功率能頂三個民用基站，你確定扛得住？”
    林野沒應聲，正將銀線一圈圈纏在左臂的烙印上。那道淡青色的紋路在燈光下泛著磷光，是三年前被高階怪的尾刺劃傷後留下的——此刻被銀線勒得微微發紅，像條即將蘇醒的蛇。他指尖按在放大器開關上，餘光瞥見趙晴手裏的針管，玻璃管裏的玄鐵水泛著金屬光澤，在燈光下晃出細碎的冷影。
    “準備好了？”趙晴往前湊了半步，針管抵住他的靜脈，“增幅每持續十分鍾，就得推一次藥，玄鐵水會讓數據化的皮膚暫時凝固，疼的時候別咬舌頭。”
    鐵山扛著半箱炸藥從門外進來，靴底帶進來的雪粒在地麵化出深色的痕。他把箱子往地上一墩，炸藥筒相互碰撞的悶響讓屋頂的灰塵簌簌往下掉：“星核監獄外圍的爆破點都標好了，紅繩纏的是延時引信，藍繩是瞬爆——等你把怪物引到第三道屏障，就按這個節奏炸。”他掏出張皺巴巴的地圖，用炭筆在“能源管道”的標記上畫了個圈，“這裏埋了五公斤，能把追兵的路炸成斷崖。”
    林野終於抬眼，銀線已經在烙印上纏了七圈，勒出的紅痕裏滲出細密的光點——那是數據化的前兆。他按下放大器開關的瞬間，據點的燈突然滅了，隻有放大器的指示燈在黑暗中亮著妖異的紫光，順著銀線爬向烙印。
    “嗡——”
    烙印猛地爆發出刺目的光，林野感覺整條左臂像被扔進了煉鋼爐，灼熱感順著血管往心髒衝。他聽見趙晴低喊“推藥了”，玄鐵水注入靜脈的瞬間，左臂突然僵住，皮膚表層結出層青灰色的殼，像穿了副薄甲。
    “外麵有動靜。”夜梟突然按住他的肩，指向門口。
    鐵皮門外傳來悶響，像是有什麽東西在用頭撞防護網，鐵絲拉伸的吱呀聲裏，混著低階怪特有的嘶吼。林野走到窗邊，撩開窗簾一角——至少二十隻影怪正貼在防護網上，半透明的身體被烙印的光芒照得顯形，利爪在鐵絲網上抓出火星，網眼已經被撕得越來越大。
    “比預想的早了三分鍾。”鐵山往嘴裏塞了塊壓縮餅幹，含糊不清地說，“看來你的烙印對它們來說，比血腥味還管用。”他拽過林野的右臂，往他手心裏塞了枚銅哨，“玄鐵的，和上次給你的那枚是一對，吹三聲我就炸第一波。”
    趙晴正在給放大器加裝散熱片，額前的碎發被汗水粘在皮膚上：“烙印氣息已經擴散到半徑一公裏了，按照這個速度，到星核監獄時，能把半個城區的低階怪都引過來。”她突然抬頭，眼裏的焦慮像浸了水的棉絮，“你的數據化已經到肘部了，玄鐵水隻能頂四小時。”
    林野活動了下左臂，青灰色的殼摩擦著發出砂紙般的聲響。烙印的光芒透過殼子滲出來，在地麵投出晃動的光斑，像某種挑釁的信號。他看向鐵山：“把瞬爆引信的時間再調快十秒，第三道屏障的延時引信加兩分鍾——我要讓它們卡在斷崖和屏障之間。”
    鐵山挑眉，從懷裏掏出把黃銅鑰匙：“這是星核監獄的備用鑰匙，當年我爺從看守手裏換的，能打開緊急通道。實在撐不住就從這兒撤，別學你爸死扛。”
    夜梟突然拍了拍放大器：“功率還能再提三成，但可能會燒壞烙印——你爸的日誌裏寫過，過度增幅會讓烙印和宿主的神經綁定，到時候想摘都摘不掉。”
    林野望著窗外越來越密的影怪，防護網的呻吟聲已經像瀕死的哀鳴。他摸出趙晴給的玄鐵水注射器，往自己另一條胳膊上紮了下去——這次沒推藥，而是把玄鐵水倒在了銀線上。金屬液體順著銀線滲進烙印，青色的紋路突然暴漲，在皮膚表麵織出張細密的網。
    “提功率。”他說，聲音裏帶著玄鐵水灼燒的沙啞，“我爸的日誌裏還寫了後半句：‘烙印本就是和宿主共生的，疼著疼著，就成鎧甲了。’”
    防護網在此時發出最後一聲脆響，斷裂的鐵絲彈向空中。林野拽開據點的門，烙印的光芒像探照燈般掃過雪地，影怪們的嘶吼突然拔高了八度，潮水般朝他湧來。
    “記住信號。”他回頭時，左臂的青灰外殼已經裂開細紋，光點從裂縫裏瘋狂往外竄，“看到光變成赤金色，就炸。”
    夜梟猛地將放大器功率推到最大，紫光照亮林野衝向影怪群的背影，銀線在烙印上繃得筆直，像根即將射出的箭。趙晴攥著剩下的玄鐵水，突然發現林野剛才站立的地方，地麵的雪化了片圓痕，裏麵混著血絲——那是他咬碎的牙血。
    鐵山摸出打火機，炭筆在地圖上畫出的圈，此刻正被影怪的黑影一點點填滿。他低頭對著通訊器吹了聲口哨，遠處爆破點的引線，已經開始冒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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