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鏈砸在地上時濺起火星，鏈環間的玄鐵水還冒著白汽，帶著股淬火後的腥氣。鐵山拽著鏈頭往林野脖子上套，粗糲的掌心擦過林野半數據化的下頜，把那些泛著藍光的紋路都蹭得黯淡了幾分。
    “勒緊點？”鐵山咬著牙使勁，鐵鏈“哢嗒”一聲扣死，玄鐵特有的暗灰色在林野頸間泛開冷光，“我爺說這鏈子當年鎖過三頭惡蛟，你這點數據化算個屁。”
    林野低頭看著鏈環上的鏽跡，突然笑了——那鏽跡裏混著點暗紅色，像極了老照片裏，鐵山爺爺製服上的血漬。他抬手碰了碰鐵鏈，寒氣順著血管往四肢竄，半透明的左臂竟慢慢凝實了些，連帶著胸腔裏的悶痛都輕了。
    “謝了。”他聲音還有點發飄，剛才硬撐著用銀線給鐵山輸能量，現在渾身的骨頭都在疼。
    “謝個屁。”鐵山往他手裏塞了瓶東西，瓶身冰涼，貼得掌心生疼，“這是玄鐵水，喝一口頂你那銀線半小時。夜梟剛說缺口補好了，咱得往回撤，怪物群被高架橋堵著，正好是機會。”
    林野擰開瓶蓋，一股鐵鏽味直衝鼻腔，他仰頭灌了半瓶，喉管像被冰錐紮過，卻奇異地舒服——數據化爬到脖頸的藍光退了寸許，露出底下泛著紅的皮膚。
    “趙晴呢？”他抹了把嘴，看見鐵山背後的帆布包鼓鼓囊囊的，像是裝了不少東西。
    “在軍械庫後牆開了個洞，正等咱呢。”鐵山拽起他往庫房深處跑，帆布包撞在後背咚咚響，“她非說要給你帶‘禮物’，我說你現在連抬手的勁都沒了，帶啥都白搭，她偏不聽。”
    穿過堆滿廢棄槍管的走廊，後牆果然被炸開個半人高的洞，趙晴正蹲在洞邊擺弄個金屬盒子，聽見腳步聲回頭，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林野！快看我給你找的好東西！”
    盒子打開的瞬間，林野瞳孔驟縮——裏麵是枚巴掌大的徽章，黃銅底子上刻著隻展翅的鷹，鷹眼裏嵌著點幽藍的光，和他烙印處的光色一模一樣。
    “這是……”
    “老獄警的勳章！”趙晴獻寶似的把徽章往他懷裏塞，“我在檔案室找到的，背麵刻著‘守’字，跟你銀線上的字一樣！鐵山說這玩意兒能鎮邪，我看它比你那銀線亮多了！”
    林野指尖觸到徽章的瞬間，脖頸間的玄鐵鏈突然發燙，鏈環上的紋路亮起，竟和徽章上的鷹紋隱隱呼應。他突然想起父親留下的日記裏寫過，三十年前有批獄警守著星核監獄，徽章裏都嵌著塊碎星石，能壓製邪祟。
    “這不是鎮邪的。”林野把徽章別在胸前，冰涼的金屬貼著皮膚，卻讓渾身的力氣慢慢回來了，“這是鑰匙。”
    “鑰匙？”鐵山皺眉，“開啥的？”
    “開星核監獄的地下牢。”林野摸了摸徽章，鷹眼裏的幽藍和他烙印的光融在一起，“夜梟剛才說缺口補好了，但主屏障的能量源在地下，當年我爸就是在那兒被抓的——那地方隻有帶這徽章的人能進。”
    鐵山突然一拍大腿：“怪不得趙晴非說這徽章眼熟，她說她奶奶相冊裏有張照片，穿獄警服的老爺爺胸前就別著這玩意兒！”
    趙晴臉有點紅：“我奶奶說那是她爺爺，當年守監獄的時候救過個人，那人臨走前給了他這徽章，說能保平安。”
    林野心裏一動，突然想起父親日記裏的另一段話：“星核監獄有位老獄警，姓趙，曾贈我半塊星石，助我逃過一劫。”
    原來兜兜轉轉，緣分早就在那兒等著。
    “別磨蹭了！”鐵山拽著他們往洞外鑽，“夜梟說怪物群快繞過來了，玄鐵水就剩這瓶，咱得省著用。”
    鑽出洞口是片荒草坡，遠處的高架橋還在冒煙，隱約能聽見怪物撞碎鋼筋的巨響。趙晴突然“呀”了一聲，指著林野的胳膊：“藍光又退了！”
    林野低頭看，數據化退到了手肘，露出的皮膚上沾著點草屑，帶著活氣。他摸了摸胸前的徽章，鷹眼裏的光更亮了些。
    “看來這‘禮物’比玄鐵水管用。”鐵山嘿嘿笑，突然想起什麽，從帆布包裏掏出個油紙包，“差點忘了這個！夜梟讓我給你的，說你小時候最愛吃。”
    油紙打開，是幾塊已經涼透的桂花糕，上麵還沾著點芝麻。林野拿起一塊塞進嘴裏，甜香混著玄鐵水的鐵鏽味，竟意外地不衝突。
    “他咋知道我愛吃這個？”
    “猜的唄。”鐵山撓撓頭，“他說你銀線上總纏著桂花枝，肯定是喜歡這味兒。”
    林野咬著桂花糕，突然覺得眼眶有點熱。剛才在庫房硬撐的時候，他真覺得自己快撐不住了，可現在被這玄鐵鏈、舊徽章、涼桂花糕一裹，渾身的勁又回來了。
    遠處傳來夜梟的呼喊：“林野！鐵山！趙晴！往東邊撤！我派無人機接你們！”
    鐵山拽起林野就跑，趙晴抱著金屬盒跟在後麵，帆布包上的徽章在夕陽下閃著光，像顆跳動的星。林野摸了摸胸前的鷹徽，又碰了碰脖頸間發燙的玄鐵鏈，突然覺得——所謂的“禮物”，從來都不是啥稀罕玩意兒，就是有人把你的喜好記在心裏，在你快撐不住的時候，遞過來一把能抓住的手。
    怪物的嘶吼越來越遠，風裏飄著桂花糕的甜香，林野突然加快腳步，追上前麵的兩人，把剩下的半瓶玄鐵水塞給趙晴：“你剛才開洞的時候被碎石劃了手，這個能消炎。”
    趙晴愣了愣，接過去時，指尖碰到林野的手，兩人都笑了——他的手剛退去數據化，還帶著點涼，她的手沾著機油，有點黏，卻都暖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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