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山蹲在倉庫角落，指尖撫過工具箱上斑駁的銅鎖——這是祖父留下的老物件，紅木表麵被歲月磨得發亮，鎖扣上還刻著個歪歪扭扭的“安”字。他今天翻箱倒櫃找扳手，沒想到沉甸甸的箱子底下，竟藏著個夾層。
    “這是……”他小心抽出張泛黃的圖紙，邊角已經脆得像枯葉，展開時差點扯破。上麵畫著監獄屏障的結構圖，線條密密麻麻，卻標注得極細致，尤其是角落的裂縫處，用紅筆圈了又圈，旁邊批注著：“這裏的鋼筋多焊三道，孩子們跑快點能躲過去。”字跡遒勁，帶著點刻意放緩的筆鋒，像是怕看的人認不清。
    鐵山忽然想起小時候，祖父總愛摩挲這工具箱，粗糙的手掌在鎖扣上蹭來蹭去，嘴裏念叨：“等你長大了，就知道這裏頭藏著比扳手更管用的東西。”當時他隻當是老人的嘮叨，此刻看著圖紙上的紅筆字，鼻尖突然有點發酸——祖父是工地上出了名的“鐵疙瘩”，掄錘子比誰都狠，卻在圖紙上算計著“孩子們跑快點”，原來那些看似粗糲的溫柔，早就藏在這些細節裏。
    “鐵山，找到扳手沒？屏障那邊裂縫又擴大了！”林野的聲音從倉庫外傳來，帶著點急意，“剛才有個小孩差點摔進去，幸好被趙叔拽住了。”
    鐵山猛地回神，抓起圖紙就往外跑，差點撞翻門口的鐵架。“別找扳手了！有這個！”他舉著圖紙衝向屏障，林野正蹲在裂縫邊，用木板臨時搭著擋欄，幾個孩子扒在欄邊探頭探腦，眼裏滿是好奇。
    “這圖紙……”林野接過圖紙一看，眼睛亮了，“這是老屏障的原始設計圖吧？你祖父畫的？這紅筆批注……他早料到裂縫會在這兒擴大？”
    鐵山沒答話，注意力全在圖紙與裂縫的對應處——紅筆圈出的位置，正好和眼下裂開的口子對上。他突然想起祖父生前總在這附近轉悠，手裏的卷尺量了又量，當時以為是閑得慌，現在才懂那是在測算加固點。
    “快！拿焊機來！”鐵山扯開嗓子喊，“按紅筆標的位置加鋼筋，三道！”
    焊工老李推著設備趕來，瞅了眼圖紙直咋舌：“這老爺子可以啊，幾十年前就算出這地方吃不住力？”說話間火花四濺，三道鋼筋被穩穩焊在裂縫兩側，剛焊完，原本滋滋作響的裂縫突然安靜下來，邊緣的金屬不再崩裂。
    更奇的是，當鐵山把圖紙貼在屏障上時，泛黃的紙頁竟透出淡淡的暖光，像層薄紗裹住裂縫，那些原本猙獰的裂口在光裏漸漸收攏，連邊緣的毛刺都變得柔和起來。
    “這光……”林野伸手碰了碰，暖光順著他的指尖爬上手臂，像祖父生前揉他頭發時的溫度，“你祖父是把守護藏在圖紙裏了啊。”
    旁邊的小孩突然指著圖紙上的紅筆字：“叔叔，這字像我爺爺給我改作業時的樣子，明明寫得很快，卻特意把‘躲’字寫得大大的。”
    鐵山望著暖光裏漸漸平複的屏障，突然懂了祖父那句話的意思——工具箱裏最管用的不是扳手，是藏在粗糙外殼下的細心。他輕輕摸了摸圖紙上的紅筆字，仿佛能觸到祖父落筆時的認真，心裏那句沒說出口的“謝謝”，順著暖光融進了屏障的裂縫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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