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址中央的裂縫突然發出刺耳的嗡鳴，原本翻滾的深淵能量像被無形的手攥住，瘋狂向內收縮。林野後退半步時，靴底踩到塊鬆動的碎石——那是剛才巨影消散時震落的，此刻竟被能量波動掀起的氣流托在半空，懸浮成細小的星塵。
    “它在凝結！”蘇曉舉著終端大喊，屏幕上的能量曲線陡峭下墜，紅色警報燈卻詭異地熄滅了，“不是爆炸前兆！是……在成形？”
    話音未落，裂縫中的黑霧已徹底斂去，露出顆拳頭大的黑色晶體，表麵光滑如鏡，卻在光線下映出流動的畫麵：舊文明覆滅前的廣場上，人們手拉手站成圈，沒有哭喊，沒有奔逃，有人舉起吉他，有人張開雙臂，分明是在唱歌。畫麵裏的鍾樓顯示著時間，距離毀滅隻剩三分鍾。
    “他們在……告別？”趙晴的“星空被”突然無風自動，被麵的星子與晶體上的畫麵共振，第36顆星亮起時，正好對應畫麵裏那個抱著孩子唱歌的母親，“你看她的口型，在說‘別怕’。”
    林野的掌心突然發燙，是那枚拚合的玉佩在發熱。他想起父親意識體消散前的話：“惡念是沒被安撫的遺憾，可遺憾的盡頭，是想讓你好好活。”他上前一步，將玉佩輕輕貼在黑色晶體上。
    接觸的瞬間，綠光與黑光猛地炸開，像兩團相擁的火焰。晶體表麵的畫麵開始加速流轉：實驗室裏，研究員將最後一份數據芯片塞進機器狗的肚子；麵包店的櫥窗裏，店主將所有麵包擺到門口，貼上手寫的“請帶好”；孤兒院的院長把孩子們的名字縫進衣角，針腳裏塞著顆糖……
    “這些不是毀滅，是托付。”林野的聲音發顫，玉佩的綠光正順著晶體的紋路滲透，那些黑色的部分像被溫水浸泡的墨塊，漸漸變得透明。
    小周突然指著晶體中央：“那是什麽？”
    隨著晶體透明度越來越高，裏麵竟浮現出無數個重疊的唇形，密密麻麻，層層疊疊，仔細看去，每個唇形都在說同兩個字——“活下去”。這些唇形有的屬於老人，有的屬於孩子，有的帶著笑，有的沾著淚，卻都透著股執拗的溫柔。
    “是深淵的眼淚啊。”趙晴捂住嘴，眼淚順著指縫滑落，滴在“星空被”上，被麵的星子突然集體亮起，將那些唇形的影子映在斷壁上，像一場跨越時空的對話，“它們不是想拉我們下去，是想托著我們往上走。”
    夜梟吹起了舒緩的哨調，這次沒有被扭曲，清澈的聲音裏混著晶體裏傳來的歌聲。他身後的年輕隊員們跟著哼唱起來，有人想起了遠方的家人，有人摸了摸胸口的能量徽章，那上麵還殘留著虛影們的溫度。
    蘇曉的終端突然彈出段音頻，是晶體裏歌聲的清晰版，旋律簡單卻溫暖。“代碼解析出來了！”她激動地指著屏幕，“這是舊文明的《星安曲》，歌詞隻有一句——‘我們的遺憾，是你的星光’。”
    當最後一絲黑色從晶體中褪去，它徹底變成了塊透明的晶石，裏麵的“活下去”唇形在綠光中輕輕閃爍，像無數顆跳動的心髒。林野將玉佩從晶石上移開時，發現玉麵與晶石接觸的地方，多了行極細的刻痕，是用舊文明的文字寫的“再見”。
    “它在說謝謝。”趙晴將“星空被”鋪在晶石下，被麵的星子與晶石裏的唇形一一對應，像給這些跨越時空的祝福找到了個溫暖的家，“也在說再見。”
    風穿過遺址的斷壁，帶來遠處的鳥鳴。林野看著透明晶石在陽光下折射出的彩虹，突然明白所謂深淵，從來不是絕境，是無數個沒來得及說出口的“我愛你”和“要好好的”。當這些心意被看見、被接住，黑暗便會化作最明亮的光。
    小周蹲在晶石旁，把自己一直帶在身上的梧桐樹苗種子埋在土裏，就在晶石正下方。“爺爺，他們讓我們活下去呢。”他輕聲說，“我會看著樹長大，也會記得你們唱歌的樣子。”
    晶石輕輕顫動了一下，折射出的光斑落在種子上，像給它蓋上了層溫柔的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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