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時搭建的會議帳篷裏，空氣像被擰成了麻花。鐵鷹公會的總工程師老王把設計圖“啪”地拍在石桌上，圖紙邊緣的折痕都磨白了：“這能量管道就得走直線！從屏障到了望塔，直線距離最短，傳輸效率最高，你們懂不懂工程學？”
    他對麵的舊文明後裔長老阿樹慢慢搖著頭，枯瘦的手指點在圖紙的拐角處，那裏畫著道突兀的折線：“先祖留下的星圖上，這裏該是道‘之’字形彎。”他從懷裏掏出塊磨損的獸皮卷，展開後露出用朱砂畫的紋路，“看見沒？彎度要正好三十度，才能避開地下的惡念漩渦，你們這直線……是往火坑裏跳。”
    “迷信！”老王的眉毛擰成了疙瘩，“現在都什麽年代了？還看幾百年前的獸皮卷？我這設計圖是用三維建模算出來的，誤差不超過0.1毫米！”
    “誤差？”阿樹的孫子阿木忍不住插話，手裏的星紋木杖在地上頓了頓，“上個月你們按直線鋪的管道，是不是在這位置炸了三次？還不是因為觸到了惡念？”
    帳篷裏頓時炸開了鍋。鐵鷹公會的技術員們七嘴八舌地辯解，後裔們則舉著獸皮卷反駁，連趙猛都皺起了眉，他往石桌旁湊了湊，巨斧往地上一拄：“都別吵！吵能解決問題？”
    就在這時，林野抱著個布包走進來，帳篷裏的喧鬧聲突然小了半截。他把布包往石桌上一鋪，露出裏麵的“星空被”——被麵的星子圖案已經淡了大半，卻在靠近底部的位置留著片未完成的空白，空白邊緣繡著幾縷銀線，彎彎曲曲地繞著幾顆星，恰好形成道“之”字形紋路。
    “你們看。”林野的手指在被麵和設計圖之間劃了道弧線，“老王的直線管道，在被麵上對應著最亮的那顆星，是能量的起點；阿樹長老說的‘之’字形彎，正好繞開了被麵最暗的那塊布——那裏繡著的，是光橋殘留的惡念印記。”
    眾人都愣住了。老王湊近了看，發現被麵的銀線走向與自己設計圖上的直線，在起點和終點竟完全重合，隻是中間多了道巧妙的彎折；阿樹摸著獸皮卷上的朱砂痕，突然“咦”了一聲——那三十度的彎角，和被麵銀線的弧度分毫不差。
    “這……”老王張了張嘴，突然撓了撓頭，“這被麵是誰繡的？懂工程？”
    “是我祖母。”趙晴從林野身後走出，手裏還拿著半截繡花針，“她年輕時跟著先祖學過星圖，說能量就像水流，該直時直，該彎時彎，硬要改道，隻會淹了自己。”她拿起被麵的一角，對著光舉起來，“你們看，這銀線裏混著金屬絲，既能導電，又能順著彎度緩衝能量衝擊——跟老王想用的合金管原理一樣，隻是更軟，更懂‘讓’。”
    蘇曉突然笑了，她掏出平板，將設計圖和獸皮卷、星空被一起掃了進去，屏幕上立刻彈出三維模擬圖：“直線管道的能量損耗率是17，加上‘之’字形彎，損耗率降到9，還避開了所有惡念點！”她把平板轉向眾人，“你們倆的法子，本來就該湊在一起。”
    阿樹摸著被麵的銀線，突然對老王拱了拱手：“是我們固執了。先祖說‘守舊不如融新’，你們的合金管確實比我們的陶管結實。”
    老王也紅了臉，從口袋裏掏出支筆，在設計圖的直線上添了道彎：“該改！你們的星圖比我的建模準，這彎得按三十度來。”
    趙猛哈哈大笑，一巴掌拍在兩人肩上：“這才對嘛！鐵鷹公會出材料，後裔們出星圖，咱們搭夥幹活，比啥都強！”他指著“星空被”，“這被子就是張活圖紙，告訴咱們別總想著自己的理，多看看別人手裏的圖，說不定早就有人把答案繡在上麵了。”
    林野把“星空被”輕輕疊起來，銀線在晨光裏閃了閃，像在點頭。帳篷外，鐵鷹公會的技術員正和後裔們蹲在地上比劃，老王拿著卷尺量彎角，阿木用木杖在地上畫星紋，陽光透過帳篷的縫隙照進來，把他們的影子融成一團，像幅剛剛落筆的合作畫。
    他突然明白，所謂同盟，從來不是誰說服誰，是像這被麵的銀線一樣，既能守住自己的方向，也能為別人讓出道來——那些看似衝突的紋路，湊在一起，才是最穩的陣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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