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裏的銅爐燃著雪鬆熏香，林野團隊圍坐在鋪開的“星空被”旁，被麵邊緣的銀線已經有些磨損，像沉澱了歲月的光暈。趙晴盤腿坐著，指尖捏著枚銀柄繡花針，針尾係著的銀線在她掌心繞了三圈，線頭穿過阿九臨終前攥在手裏的半塊玉佩——那玉佩裂了道縫，裏麵嵌著片幹枯的花瓣，是他沒來得及送給妹妹的生日禮物。
    “這針腳得密點，不然玉佩會掉。”趙晴低頭繡著，銀線穿過玉佩的裂縫，在被麵繡出個小小的“九”字，“阿九最後說‘替我……’，後麵的話被血糊住了，我猜他是想讓我們好好守著光橋。”
    蘇曉蹲在對麵，指尖在全息屏上滑動，代碼流像金色的小溪淌到被麵上，在每個記憶碎片的位置標上日期：鐵山第一次修屏障時磨破的手套，繡在“3月17日”的坐標下，手套上的補丁用橙線勾邊，那是鐵山女兒最喜歡的顏色；老陳在暴風雪裏凍僵的圍巾，被趙晴拆成絨線，重新織成朵雪絨花，蘇曉特意在旁邊標了行小字：“那天他把圍巾裹在了迷路的孩子身上”。
    “這裏得補段代碼。”蘇曉突然停手，指著被麵角落的空白，“上次鐵鷹公會的人說咱們‘拿舊事當寶貝’，其實這些碎片拚起來，才知道咱們守的不隻是光橋，是這些人用命護過的溫度。”她指尖輕點，道金色代碼線從手套圖案延伸到雪絨花，在中間織出顆星星，“你看，這樣就串起來了——鐵山修的屏障擋住了風雪，老陳的圍巾接住了孩子，他們的事從來不是孤立的。”
    鐵山蹲在被麵另一頭，手裏捏著塊磨得發亮的銅扣，那是他剛加入團隊時，林野給他別在衣襟上的“通行證”。他笨手笨腳地想把銅扣縫上去，針卻總戳歪，趙晴伸手按住他的手：“順著布紋走，像你掄錘子那樣穩就行。”鐵山抿著嘴，果然一針紮準，銀線在銅扣周圍繞出個小小的盾形，正好護住旁邊繡著的光橋圖案。
    “當年我總嫌這些‘破爛’占地方。”鐵山聲音有點悶，指腹蹭過銅扣上的劃痕，“現在才明白，林野非要把這些東西收著，是怕我們忘了——忘了為什麽要守在這裏。”
    林野坐在最中間，手裏摩挲著塊褪色的星圖拓片，那是光橋最早的設計圖，邊角被雨水泡得發皺。他突然想起阿九臨終前，血糊糊的手抓著他的手腕，眼睛亮得嚇人：“碎片……要拚起來……”
    “拚起來了。”林野輕聲說，把拓片遞給趙晴，“繡在最中間，像顆心髒那樣。”
    趙晴接過拓片，銀線在她指間翻飛，拓片的紋路漸漸和被麵的星圖重合，那些零散的記憶碎片——玉佩、手套、圍巾、銅扣——突然被金線串成個完整的圓，像道發光的年輪。蘇曉的代碼突然亮起，每個坐標點都滲出微光，在帳篷裏映出淡淡的影子：阿九笑著遞花瓣的樣子，鐵山第一次修好屏障時得意的挑眉，老陳把圍巾給孩子裹緊的弧度……
    “你看。”趙晴放下針，銀線在被麵繞了最後個結，“單獨看是碎的，拚起來才知道，咱們每個人都在這些針腳裏，從來沒走散過。”
    林野望著被麵，突然覺得那些銀線不隻是線，是所有人的呼吸、心跳，是沒說出口的話，是走了很遠的路還能找到彼此的坐標。帳篷外的風卷著雪粒子打在帆布上，被麵卻暖得像團火，把所有冷和痛，都繡成了會發光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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