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事情變壞了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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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怪物比德克記憶中更大。不知在何時何地,它又殺了更多牛族生物,肌肉把皮膚撐得像熟透的葡萄,隨時都會裂開。六名士兵舉著顫抖的長矛圍成一圈,其餘的不是重傷倒地、不省人事,就是已經死了。塔姆躺在泥地裏,腸子都流了出來 —— 針線和布朗茨不見了蹤影。這烏鴉血脈者聳立在瑟瑟發抖的小隊上方,散發著冰一般刺骨的恐懼氣場。這駭人的景象讓德克的雙腿在馬鐙裏打顫,帕特在馬鞍袋裏嗚咽起來。它嘴周圍的牙齒比任何刀刃都鋒利。費多爾代表身上透著勇氣,可那感覺就像暴風雨中的燭火,隨時可能被撲滅。
怪物軟乎乎的皮膚裂開了,流出一種類似膿液的怪異液體,這乳白色的東西和天上落下的黑雨混在一起。它的內髒看起來更像是植物的,而不是活物的。可這野獸確實在動,三隻眼睛在眼窩裏打轉,一邊揮爪攻擊傑克遜 —— 盡管對手散發著地獄般的恐懼,傑克遜竟還在反抗。兩人你來我往,傑克遜格擋或躲開它那些幅度大、意圖明顯的攻擊,用戟尖在它身上劃開些小傷口。他看似占了上風,可顯然不是這怪物的對手。跟怪物比起來,這巨人就像個跟公牛打架的孩子。隻要被擊中一下,這牛血脈者就死定了。
德克從馬鞍袋裏摸出早已上好弦的十字弓,朝那 creature 射了一箭。弩箭紮進它的皮肉裏,卻沒能讓它分心,依舊盯著傑克遜。他發著抖罵了句髒話,催馬向前,可坐騎受驚直立起來,不肯再靠近一步。獵人趁馬狂奔時跳下馬背,帕特也跟著從後麵滑了出來。他吹了聲口哨,命令獵犬退到安全處。
“代表!” 德克朝費多爾大喊。弗農和代表都看這場打鬥看呆了,兩人被喊聲驚醒。“我們得再靠近點!”
他不等回答就衝了過去。獵人繞著混戰的圈子跑,尋找醫生或針線。很快就找到了前者 —— 他的腦漿濺在泥地上,那景象讓德克的胃翻江倒海 —— 可後者藏得更隱蔽,在小小的營地中跑了將近半分鍾才發現。
針線和布朗茨正想用長矛撬開一個木箱,兩人半躲在蓋著其他補給品的防水布後麵。這汙穢的暴雨讓她們的手指不停打滑,好幾次想把長矛重新插進去,都因為手抖得太厲害而費了半天勁。德克也沒好到哪去,可不知怎的,有了他幫忙,三人總算把箱子撬開了條縫。
箱子裏全是瓶子,光線太暗,看不清裏麵裝著什麽。“這是啥?” 德克問,接著嗆了一口 —— 防水布正把渾濁的雨水灌進他嘴裏。
“醫生說這是療傷藥水!” 針線大喊,聲音勉強能蓋過暴雨聲。
“有油嗎?” 德克的聲音發顫。
“沒有,頭兒!” 是布朗茨,她眼神堅定,反對獵人沒說出口的計劃,“燒不死那怪物 —— 這雨大得能把任何火苗都悶滅!”
“該死的神裔。” 他咒罵道,“那我們怎麽辦?”
針線又開口了:“血脈者能對付它!把傷最輕的人帶過來,希望這藥水效力夠強,能讓他們重新加入戰鬥!”
德克點點頭,衝回戰場,剛巧看到那烏鴉血脈者的爪子以驚人的速度揮出,狠狠砸在傑克遜的戟上,力道大得把武器都打飛了。獵人第無數次咒罵著,撿起一根長矛想扔給那牛血脈者,可半空中的戟突然發出紫光,調轉方向,加速飛回巨人伸出的手裏。德克眨了眨眼。就算暴雨模糊了視線,他也能看到弗農那瘋狂的笑容。
獵人再次加快速度,在泥地裏滑到一個胳膊被砸爛的士兵身邊。他拖著這人穿過營地時,對方痛得嚎叫,兩人從掉落的長矛和碎木片上滑過。很快,他把這人扔到針線旁邊,又跑回去重複這過程,布朗茨也跟著照做,把更多傷員拖到醫護兵那裏。
在把士兵送到針線身邊的間隙,德克瞥見幾眼打鬥的場麵。這怪物之前一直在藏拙,現在動起來快得驚人,圍著那牛血脈者打轉,仿佛對方隻有它體型的幾分之一大,時不時從不同角度揮爪撲向目標,偶爾還會猛衝過去想把他撞翻。帕特的吠聲隨著這 beast 的每一個動作響起。傑克遜則像揮牙簽似的揮舞著八英尺長的戟,以非人的精準度擋開帶爪的攻擊。太猛的攻擊,他就邁開長腿退幾步躲開。可就算傑克遜是個了不起的戰士,也難免出錯。爪子會劃過他的胸膛,或是一記猛擊打斷他的肋骨,讓這巨人踉蹌著向旁邊倒去,差點在泥地裏滑倒。
怪物的四肢會亮起紫光,讓它沒法趁機攻擊傑克遜的破綻。這是貓頭鷹血脈者的手筆。費多爾的作用沒那麽明顯,可盡管傑克遜肯定疼得厲害,卻像完全感覺不到似的繼續戰鬥。
周圍的士兵瑟瑟發抖。德克不怪他們,這不是普通人能插手的戰鬥。
傑克遜躲開身後揮來的一爪,這突然的動作讓他腳下一滑。牛血脈者跪倒在地,這次沒有紫光救他了。怪物朝這士兵猛撲過去,沒嘴唇的嘴大張著,可傑克遜卻笑了。這烏鴉血脈者下落時胡亂掙紮,衝得太猛沒法變向,巨人趁機架起戟,徑直刺穿它鬆弛的皮膚,從後背穿了出來。它揮舞著爪子,順著戟杆往下爬,想夠到這戰士。巨人肌肉緊繃,使勁想在被斬首前造成最大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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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朗茨正在救最後一個傷員,德克便扳動十字弓,又裝了一支箭,射向那 creature 的三隻眼睛。考慮到他手抖得厲害,還有這不停的暴雨,這一箭算不錯了,可怪物還是向後縮了一下,讓他的箭徹底射偏。
不過,弗農的力量作用在這烏鴉血脈者的頭上,這小小的移動變成了猛地向後一扯,給了傑克遜抽出戟的空間,他狠狠一劃,把怪物的頭劈得快斷了。這 beast 癱倒在地,抽搐著。牛血脈者向後踉蹌幾步,然後跪倒在地,大口喘著氣。費多爾和弗農催馬朝同伴走去,暴雨模糊了他們的臉。
德克總算鬆了口氣,可後頸的汗毛突然豎了起來。帕特的吠叫變得狂暴,身後傳來的尖叫聲也拔高到了新的音階。
一種感覺壓向德克,像一張弓正對著他的脊椎;身後有個沉甸甸的東西在擠壓現實。多年追捕怪物的經驗讓他知道:是蜥蜴那類的東西。
能聽出是針線和布朗茨的尖叫。他轉過身,看到醫護兵在渾濁的雨幕中朝他跑來。德克眨了眨眼,眯著眼看向透過這汙穢雨幕漸漸清晰的恐怖景象。十幾隻怪物在後麵追,皮膚漆黑,每動一下就脫落一塊,又很快長回來。腫瘤以惡心的速度在它們身上鼓起,偶爾還會爆開,變成一團團扭動的纖維。任何傷口都能在瞬間愈合。它們發出野獸般的尖叫,每隻的音調都不同。德克知道,對它們來說,所有感覺都是痛苦,隻有瘋狂的本能在驅使雙腿移動。
它們的肉在不斷脫落又再生的過程中,偶爾會露出人的骨頭。在腫瘤和不斷的愈合與腐爛之下,這些 creature 穿著紅色的鱗片甲。它們是那些受傷的士兵。
德克抓住針線,從後麵推著她往前跑。那三個血脈者是他們唯一的生機。
“那些藥水!” 她喘著氣說。獵人咒罵一聲,跑得更快了。那些療傷藥水被喝下去了。
那些可憐的男人女人喝了蜥蜴血。不像普通的血脈者,多年來慢慢吸收神性,杜爾那怪物般的力量一下子就占據了他們的身體和心智,把兩者都塑造成了受詛咒的模樣。他們被遺棄的靈魂毫無勝算。神的血太強大,不能這麽輕率地使用。
接著,第一隻在傑克遜身後流著白色膿液的怪物猛地動了起來。有那麽一瞬間,一切似乎都靜止了;德克和針線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接下來發生的事。
那 beast 從泥裏撐起龐大的身軀,搖搖晃晃地站起來,鮮血淌在地上。它以獵人從未見過的姿態移動,費多爾的馬受驚,把代表甩了下來。它一條巨腿揮過,在這海豚血脈者下落時把他劈成了兩半,周圍瞬間濺滿鮮血。它朝弗農衝去,身影模糊。紫光減緩了它的速度,淡色的血像噴泉似的湧出。它轉過身,又朝傑克遜撲去。
牛血脈者轉身,從地上抄起戟。可他腳下微微一滑,龐大的身軀加上腳下的爛泥,剛好讓傑克遜失去平衡。獵人知道,要是傑克遜死了,他們接下來就都活不成了。它那像 gaive 似的爪子朝巨人揮去,德克剛好衝過去擋在前麵。
他希望有人能照顧他的狗。
帕特在 “獵物” 揮完那一爪時就知道,“朋友” 死了。它對著天空哀嚎,宣泄著悲傷,忘了疼痛和恐懼,朝 “朋友” 衝去。“大個子” 在用他的長牙殺 “獵物”,可這都不重要了。什麽都不重要了。“朋友” 死了。
“永遠死不了的東西” 來了,“治療者” 邊跑邊尖叫。身後,“怪人” 發出低沉的嚎叫。“朋友” 死了。“大個子” 的胳膊被 “獵物” 咬得像骨頭嚼碎一樣響。他隻用一隻手握著長牙,就把它的頭砍了下來。“朋友” 死了。
帕特跑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快。比 “朋友” 讓它追蹤 “獵物” 時快。比 “朋友” 給它喂食時快。更快。更快。可就算它以從未有過的速度趕到,也沒用了。“朋友” 死了。
它對著 “朋友” 的腳哀嚎不止。天空在它周圍崩塌,可就算世界末日來臨,帕特也不在乎了。“朋友” 死了。
“大個子” 砍向 “永遠死不了的東西”,把它們引開。“怪人” 施展魔法,讓它們那驚人的自愈速度慢了下來,“大個子” 才得以殺掉一隻。又一隻。“朋友” 死了。“治療者” 拉著帕特的項圈,可它使勁掙脫。誰也別想把它拉開。
“大個子” 被 “永遠死不了的東西” 圍住了。持矛的人來幫忙,可 “永遠死不了的東西” 攻擊他們,肌肉在發力時爆開。這些人死了,因為 “永遠死不了的東西” 有著瀕死者的力量。“朋友” 為什麽不起來?“朋友” 怎麽會死呢?“大個子” 衝了出來,渾身是傷,又殺了一隻。一道光擊中一隻 “永遠死不了的東西”,它縮成一個小球,比兔子的眼睛還小。“朋友” 死了。
“大個子” 把兩隻 “永遠死不了的東西” 撕成兩半,“怪人” 確保它們不會再起來。“怪人” 從馬上摔了下來,癱在地上。“朋友” 死了。“大個子” 在戰場上走來走去,把 “永遠死不了的東西” 撕碎,又對著 “獵物” 刺了一遍又一遍。“治療者” 跪倒在地,哭了起來。“大個子” 倒在地上,血流不止。
天空漆黑一片,仿佛要塌下來。
“朋友” 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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