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複仇大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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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率先我一步走進了 “螺旋” 酒館。這一次,我倒樂意讓別人打頭陣 —— 這地方說白了就是個破窩棚,我父親曾說這種地方藏著怪物和蜘蛛,而我母親偏要把我往這種地方推。酒館是用圓木一層層摞起來的,木頭縫裏塞的東西看著像是泥巴,又像是誰的稀屎。牆麵上長滿了青苔,比 “格林斯” 那地方還誇張,屋頂也被自身重量壓得往下塌。好在它還算寬敞,擠下幾十號人不成問題;要是連這點都做不到,我早一把火把它燒了。
走在前麵的那傻大個跟門衛匆匆說了幾句,接著回頭衝我招手。門衛咧開嘴笑,露出一口豁牙,我下意識攥緊了劍柄。
“小姑娘,當心點,” 他拖著長腔,用舌頭舔了舔發黑的牙齦,“可別信你身邊這男人。換作是我,我就 ——”
“行行好,趕緊找個見鬼的麵具戴上,” 他也不看看自己什麽德行,也配這麽跟我說話?“瞧見你這張臉,我待會兒還怎麽喝酒?” 我朝他的臉擺了擺手。
文在前麵重重歎了口氣:“基特,別跟倫一般見識。”
“想不跟他計較都難,就他那張臉 ——”
“基特。” 文的聲音裏帶著警告。我胳膊氣得發抖,恨不得找個東西一拳砸上去,但還是強壓了下來。我得做得更好,得讓他看到我在進步。
門衛嗤笑一聲:“可得把你家這小 ——”
“倫,” 文咬牙切齒地打斷他,“再不閉上你那蠢嘴,你就等著跟你的同夥一起去當花肥吧。”
那邋遢男人臉一下子白了,慌忙往旁邊挪了挪。文彎腰鑽進門口,我緊隨其後,心裏的火氣消了些。
“螺旋” 酒館的內裏和它的外觀看上去如出一轍 —— 換句話說,根本無半分可取之處:空氣裏飄著劣質酒精的刺鼻氣味,那玩意兒用來消毒傷口都嫌危險;廉價火把燒出的濃煙嗆得人難受;無滋無味的閑扯填滿了每一寸空隙;酒館裏吟遊詩人唱的歌更是跑調跑到姥姥家。四下裏擺著幾張桌子,大多數桌旁都有人用刻花骨頭賭錢。玩紙牌的人最多,擲骰子的次之。至於 “蛛網”—— 果不其然,玩這個的人最少,全場也就兩三個人在玩。
在座的人個個都帶著武器,武器垂在他們坐著的凳子旁邊。顯然,這些人都是獵殺怪物的同行,不過我入行時間不長,大多都不認識。有幾個高大的男人靠在搖搖晃晃的牆上,雙臂抱在胸前。我摸了摸下巴,在心裏把他們掂量了一遍。這屋裏就沒有我殺不了的人。要說有難度,可能也就文了;他倒是個不錯的戰士,隻不過比我還差了那麽點兒。他身上的 “蜥蜴血脈” 可能會有點麻煩 —— 對付杜爾那類血脈的人,想把他們徹底打垮向來不容易 —— 不過他的血脈不算特別強。那混蛋腦子倒是轉得快,沒把血脈力量浪費在蠻力上。
不過,沒人朝我們這邊看。他們要麽忙著賭錢,要麽湊在一起瞎侃。而且,不管是聊吃的、聖液、血術、尖塔、活計、家人,還是 “豺狼”,最後話題總會繞到所有人都關心的那件事上:奧爾布賴特家族的聲明,以及其他家族有沒有膽子跟著幹。說實話,我還真有點想坐下來跟他們一起聊聊。
可剛一踏進酒館,我就後悔了。我知道自己必須來 —— 天曉得文會怎麽處理我們的籌碼 —— 但我打心底裏厭惡這裏所有的 “賭局”。以前隊伍裏的人每周都逼我玩上好幾個小時,直到我十四歲那年才發現,他們每次都在出老千。現在好了,我陪著文在這兒耗著,等他把籌碼輸光,我該幹點什麽呢?
我往地上啐了一口痰:“剛才外麵那個沒牙的,你跟他到底怎麽回事?”
文橄欖色的臉上沒什麽表情:“我殺了他的同夥。”
“什麽?” 我驚得話都說不利索了,這事兒可真夠勁爆的,“為什麽啊?”
他聳了聳肩,用手捋了捋烏黑的頭發。這時,吟遊詩人突然尖叫了一聲,我沒聽清他開頭說的話。“…… 他們衝我來的,就為了我的血脈。”
“這麽說,文啊,你這老好人裏的傻大個,竟然還是個殺人凶手?” 我故意用甜膩膩的語氣說道,“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那大個子勉強擠出個笑容:“行了,預言家,咱們去拿點籌碼吧。”
我強忍著沒罵出聲。不管怎樣,我總得從他嘴裏套出 “預言家” 這稱呼到底是什麽意思。到時候,該笑的人就是我了。
我們朝著屋子中央那個髒兮兮的吧台走去,吧台就挨著酒館的主支撐柱。我推開一個坐在小凳子上、搖搖晃晃的瘦高個蒙麵女人,文則把六十個籌碼 “啪” 地拍在了滿是汙垢的硬木吧台上。買完那個黑色小藥瓶後,他手裏就剩這麽多籌碼了。老天在上,他接下來靠什麽吃飯啊?
“哎呀,文!要不要來杯酒?” 我同伴皺了皺眉。“我懂了。那就要一百二十個籌碼吧,” 吧台後麵那個瘦骨嶙峋、渾身是毛的男人說道,“給我點時間數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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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大方地揮了揮手。接著,他抬起頭,臉上的表情像是有人在他麵前殺了隻小狗似的:“薩姆,那到底是什麽鬼東西?”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吧台後麵的柱子上掛著一把精致的劍,黑得像最深沉的夜色。雖然光線太暗,看不清上麵的細枝末節,但劍身卻泛著微光;劍鞘上刻著銀色花紋,劍柄一看就用的是神骨。我心裏突然湧起一股強烈的欲望,想看看劍鞘裏的劍到底長什麽樣。
“哦,你說這個啊?” 他歪著頭看了看那把劍,“挺漂亮的吧?我想著,新得的劍,總得拿出來亮亮。”
“掛在那兒遲早會被人偷走的。” 文咬著牙低吼道。這時,傳來一聲脆響。我回頭看向同伴,差一點就嚇得縮了回去 —— 他抓著吧台的地方,木頭都裂開了。
我也伸手捏了捏吧台,那木頭硬得紋絲不動。
“赫爾娃和我總有一個人在這兒守著,” 酒保安慰道,“丟不了的。”
“那劍是抵押物,不是你的東西。”
“嗬,除非你把它贖回去,否則它現在就是我的。朋友。”
“我得付多少錢?”
“一百個銀籌碼。” 他噘著嘴想了想,“不過給你湊了個整,算你便宜點。咱們可是朋友,對吧?”
文低下頭,咬緊牙關,最後還是點了點頭:“行。好吧。你可別把它弄丟了。”
“放心,文,我怎麽會弄丟呢。” 他從吧台底下拿出兩捆骨製籌碼,“一共一百二十個,” 說完,他抬頭看著文,“挑幾個弱點的對手玩啊,別再像上周那樣了。”
那傻大個悶哼了一聲,轉身離開了吧台。
“你把那把劍輸了?” 我問道,“不是吧?”
他皺起眉頭,伸手撩開頭巾,撓了撓癢:“我沒輸,是薩姆把它扣下了。”
我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他:“那你就把它拿回來啊!”
“不行。” 他想都沒想就拒絕了,“我會湊夠錢 ——”
“一百個銀籌碼?” 就算以前隊伍沒解散的時候,我們也得完成好幾次大任務才能湊夠這麽多錢。文根本沒機會。
“—— 然後把它贖回來。”
“不是吧?” 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腦袋,他的頭發出人意料地軟,“你沒搞錯吧?你根本沒半點機會。”
“我玩‘蛛網’很厲害。” 我強忍著沒翻白眼。他當然覺得自己厲害,我還從沒見過哪個自認為聰明的家夥不這麽想呢。他們總說,這是考驗腦子的遊戲。
我用拇指蹭了蹭劍柄:“你在這兒輸錢的時候,我該幹什麽?”
“這兒有酒,” 文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還有人聊天。”
“老天啊,文,這也太無聊了吧。”
“是你自己要跟來的。”
“我真是傻,居然指望一個傻大個能有點同情心。”
“行了行了,服了你了。” 他從錢袋裏掏出四個籌碼,拍在我手裏,“把這個給吟遊詩人,讓他彈首……” 他頓了頓,“《剪刀旋風溫迪姑娘》。”
我瞪著他:“這歌很好聽?”
“根本就沒這首歌。”
我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所以他會硬著頭皮瞎彈?”
“那當然,” 他咧嘴一笑,牙齒白得晃眼,“他本來就快被趕走了,得滿足所有客人的要求才行。”
可就算這樣,我還是有大把時間沒事幹。“那之後呢?我又該幹什麽?”
“我可不會一直陪著你 ——”
“行了,我知道了。” 我朝他揮了揮手,“去吧,趕緊把你那點家底輸光。”
文僵硬地敬了個禮,大步走向一張玩 “蛛網” 的桌子。酒館角落裏,那個吟遊詩人正扯著嗓子唱一首我有點耳熟的破歌 ——《屠殺的最後一支舞》。
“在那血色黃金的荒原之上,“‘屠殺者’咽下了最後一口氣,“蜥蜴逃竄,城市得救,“一把匕首卻刺穿了她的背脊。“她心中滋生的瘋狂,“早已悄悄蔓延,滲入每一道縫隙,“渡鴉血脈,渡鴉血脈 ——”
屋子裏所有人同時往地上啐了一口。
“最終完成了複仇的大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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