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婭的幻彩長裙流淌著星光，她緊緊挽著威廉的手臂，幾乎是將他“拖”出了宴會廳。
    少女的步伐輕快，淡藍色的長發在夜風中飄動，帶著冰雪氣息的淡雅體香混合著花園裏草木的清新，驅散了身後殘留的渾濁。她微微側著頭，興奮地向威廉訴說著光輝學院的趣事，聲音清脆悅耳，如同冰晶碰撞。
    “威廉！你知道嗎？我們學院那個古板的煉金學教授，上次居然被自己新研製的變形藥劑變成了一隻粉紅色的史萊姆！在講台上蹦躂了一整節課！最後還是院長大人親自出手才把他變回來……”
    莉婭說著，自己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淡藍色的眼眸彎成了月牙，裏麵盛滿了純粹的快樂和對重逢的珍惜。
    她抱著威廉手臂的力道透著親昵和獨占欲，仿佛要將這多年錯過的時光都補回來。
    麗莎·斯圖爾特沉默地跟在兩人身後半步的距離，深紫色的禮服裙擺隨著步伐輕輕搖曳。
    她赤紅的眼眸平靜地注視著前方親密的兩人，臉上沒什麽表情，隻是雙臂習慣性地交疊在胸前，這個動作讓她宏偉的胸部曲線更加凸顯。
    雪鬆的清冽香氣無聲地環繞著她，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
    威廉任由莉婭拉著，臉上卻沒了之前的無奈或縱容，隻剩下一種沉靜的思索。粉色的右眼低垂著，映著腳下被魔法燈映照得有些朦朧的石板路。
    莉婭的每一句笑語，每一個親昵的動作，都像針一樣紮在他心上。他必須說清楚，兩人的這份婚約，他不能接受。
    三人來到一處相對僻靜的花園角落。
    這裏遠離了主宅的喧囂，隻有幾盞造型古樸的魔法石燈散發著柔和的光暈，照亮了繁茂的玫瑰叢和中央一座小小的噴泉。泉水叮咚，在寂靜的夜色裏格外清晰。
    莉婭終於停下腳步，轉過身，依舊緊緊抱著威廉的手臂，仰著小臉，淡藍色的眼眸亮晶晶地望著他，似乎還在期待他對自己分享的學院趣事做出回應，臉上洋溢著不摻絲毫雜質的歡喜。
    “莉婭，”威廉的聲音響起，打破了這短暫的寧靜。他的聲音不高，卻異常清晰，帶著一種不容回避的沉重。
    莉婭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滯，仿佛預感到了什麽，但她立刻又揚起更燦爛的笑，語速加快了幾分：“對了對了！威廉，我還記得你以前總嘲笑我冰係魔法控製不好，上次實戰考核，我可是用冰風暴……”
    “我們的婚約，”威廉打斷了她，聲音平穩，卻像一塊投入平靜湖麵的石頭，瞬間擊碎了所有的歡快氣泡，“我不能接受。”
    莉婭的聲音戛然而止。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少女臉上那明媚如同春日暖陽的笑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褪去、凍結。淡藍色的眼眸中，那閃爍的星光瞬間熄滅，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置信的茫然和空洞。
    她微微張著嘴，似乎想說什麽，卻發不出任何聲音。抱著威廉手臂的手指，下意識地收緊，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隔著禮服的麵料，威廉都能感覺到那細微的顫抖。
    她固執地維持著那個仰望的姿勢，仿佛隻要她不低頭，不回應，剛才那句話就隻是幻聽，從未存在過。
    她甚至刻意地、生硬地重新扯動嘴角，試圖再次揚起笑容，但那弧度僵硬而脆弱，比哭還要難看。
    “威廉，你……你聽我說，學院裏新開了一家煉金工坊，裏麵的魔法蛋糕特別好吃，等你入學了，我帶你去……”她的聲音幹澀發緊，帶著明顯的顫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祈求，語無倫次地試圖將話題扯回那些無關緊要的“趣事”上。
    她避開了威廉的目光，視線慌亂地落在旁邊的玫瑰花叢上，長長的睫毛劇烈地顫抖著，如同瀕臨破碎的蝶翼。
    威廉看著眼前這張瞬間失去血色的絕美臉龐，看著她強裝鎮定卻瀕臨崩潰的偽裝，心頭湧上一股強烈的不忍。
    但他知道，此刻的猶豫和心軟，隻會帶來更大的傷害。他微微歎了口氣，聲音低沉卻堅定，如同重錘，徹底敲碎了莉婭最後的幻想：
    “莉婭，對不起。我已經……有愛人了。”
    “夠了！”
    一聲帶著哭腔的尖利呼喊猛地爆發出來，如同受傷幼獸的悲鳴。
    莉婭再也無法維持那脆弱的偽裝。
    積蓄的淚水如同決堤的冰河，瞬間衝破了眼眶的堤壩，大顆大顆晶瑩的淚珠順著她光潔的臉頰滾落，在魔法石燈柔和的光線下閃爍著破碎的光澤。
    她猛地低下頭，淡藍色的長發垂落，遮住了她大半張臉，隻有壓抑的、斷斷續續的啜泣聲泄露出來。
    “不要說了……威廉……求求你……不要再說了……”她的聲音支離破碎，帶著絕望的乞求，身體因為哭泣而微微顫抖，“我不想聽……我一點也不想聽這些……”
    她緊緊攥著威廉的衣袖，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泣不成聲：“今天……今天是我們好不容易的重逢……不要說這些……好不好？求你了……就今天……不要……” 她的肩膀劇烈地聳動著，那份屬於皇女的驕傲和冰冷在此刻蕩然無存，隻剩下一個被心愛之人話語刺傷的、無助而絕望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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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威廉看著眼前這張梨花帶雨的絕美臉龐，看著她被淚水浸透、如同破碎冰晶般的淡藍色眼眸，看著她因為極力壓抑哭泣而微微顫抖的肩膀……
    那句準備好的、更清晰的拒絕話語，如同堅冰堵在了喉嚨口，再也無法吐出。
    切茜婭為了保護他而消散的身影與眼前莉婭絕望哭泣的臉龐在他腦海中交錯閃過，一種深深的疲憊和無力感攫住了他。
    他能理解莉婭此刻的崩潰，她的感情真摯而熾熱，隻是……錯付了對象。
    他沉默了片刻，最終，所有複雜的情緒都化作一聲極輕的歎息。
    他抬起手，動作帶著一絲猶豫，最終還是輕輕落在了莉婭微微顫抖的頭頂，掌心感受到她發絲的冰涼和柔軟。
    “……好。”威廉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種妥協的疲憊，“今天，不說這些了。”
    他的指尖極其輕微地、帶著安撫意味地，揉了揉莉婭柔軟的發頂。
    這個動作，如同一個開關，讓莉婭壓抑的哭聲瞬間變成了更加洶湧的嗚咽。她像是終於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猛地撲進威廉的懷裏，雙手緊緊環抱住他的腰，將滿是淚痕的臉深深埋進他的胸膛，瘦弱的肩膀劇烈地起伏著，無聲的淚水迅速浸濕了威廉胸前的禮服麵料。
    冰冷的濕意透過布料傳來，威廉的身體僵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推開她。
    他任由莉婭抱著，手臂有些僵硬地垂在身側，目光越過她顫抖的肩膀，投向遠處眼神深處翻湧著複雜難辨的暗流。
    麗莎靜靜地站在幾步之外，赤紅的眼眸注視著相擁，更確切地說是莉婭單方麵緊抱的兩人，雪鬆的香氣在寂靜的夜色中無聲彌漫，帶著一絲沉重的歎息。
    她環抱在胸前的雙臂，不自覺地收得更緊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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