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蹲下身，手指勾住少年臉上那張遮住上半張臉的麵具邊緣，輕輕向上一掀。
    麵具下露出的那張臉，五官英俊卻帶著幾分未脫的稚氣，黑發被汗水浸濕幾縷貼在額角，正是他那有些中二的同學兼班長——雷恩。
    威廉的眉頭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
    他的目光轉向旁邊那個身材嬌小的身影，同樣伸手揭開了她的麵具。
    麵具下是一張清秀卻蒼白的少女臉龐，緊閉著眼，嘴唇失去了血色。
    威廉認得她，蕾雅，那個曾在灰燼城試圖搶奪道吉保送名額，後來又神秘消失的女孩。
    他的異色瞳裏掠過一絲真正的訝異，視線在雷恩和蕾雅之間轉了轉。
    最後他看向那個體格壯碩、昏迷中依舊眉頭緊鎖的大漢，這張臉很陌生，他確認自己從未見過。
    “少爺，你認識他們嗎？”
    莉莉安軟糯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恰到好處的好奇。
    她不知何時也蹲在了他身邊，雙臂環抱著膝蓋，歪著頭看他，濃密的黑色長卷發從肩頭滑落，粉色魔瞳裏閃爍著無辜又探究的光芒。
    威廉點了點頭，目光依舊停留在雷恩臉上。
    “認識兩個。”他的聲音很平靜，聽不出太多情緒。
    “這個黑頭發的小子，是我現在的同班同學，叫雷恩。”
    他的指尖在雷恩的額頭上輕輕點了一下。
    “這個女孩，叫蕾雅。”威廉的視線轉向昏迷的少女，眼神裏多了一絲審視。
    “很久以前在灰燼城打過一次交道，沒想到會在這裏，以這種方式再見到。”
    他的大腦開始快速回溯與雷恩相關的片段。
    記憶的起點落在灰燼城魔物學院那場畢業考試上。
    那時這個叫蕾雅的女孩突然出現，目標明確地想要奪走他留給道吉的那個珍貴的光輝學院保送名額。
    畫麵跳轉至光輝學院入學考試的考場。
    他第一次清晰地看到雷恩，也幾乎是同一時間，敏銳地捕捉到對方身上那不同尋常的“係統”界麵波動。
    再之後，雷恩仿佛自然而然地成了他的同學，總是帶著點自來熟的熱情湊過來，有意無意地試探著什麽。
    而蕾雅，自從灰燼城那次衝突後，就隻有在光輝學院的入學考試上出現在他麵前。
    直到現在。
    威廉的嘴角微微向下壓了壓。
    他一直對雷恩身上那個所謂的“係統”很感興趣。
    隻是之前諸事纏身，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去深入探究。
    現在倒好，對方自己送上門來了，還附贈了一場如此精彩的拍賣會搶劫案。
    這可真是......省了他不少事。
    威廉不再猶豫，右手並指如劍，輕輕按在了雷恩的眉心。
    指尖泛起極淡的、幾乎看不見的靈魂能量微光，如同最細膩的探針，試圖悄無聲息地潛入對方的意識深處。
    他的動作輕柔而精準，帶著前世劍仙對力量爐火純青的控製力，旨在翻閱記憶而非摧毀神智。
    然而，就在他的魂力剛剛觸及雷恩意識表層的瞬間——
    一股冰冷、絕對、龐大到令人窒息的屏障之力轟然反彈而來！
    這股力量並非源於雷恩自身，更像是一種外掛的、設定好的絕對防禦程序，帶著某種非人的機械感和冰冷的規則意味。
    是那個係統。
    威廉的魂力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卻堅不可摧的合金牆壁，被毫不留情地拒之門外。
    他微微蹙眉，正欲稍微加大力度嚐試突破這層阻礙。
    另一股更加浩瀚、更加深邃、仿佛與整個世界共鳴的意誌，如同沉睡的巨獸被輕微觸醒，緩緩彌漫開來。
    這股意誌溫吞卻不容置疑，帶著維護某種既定軌跡的頑固，輕輕拂過威廉探出的魂力。
    世界的意誌......
    它在保護這個被選中的小子。
    威廉立刻撤回了所有魂力，指尖的光芒瞬間熄滅。
    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些。
    如果強行突破，以他現在的靈魂強度和對這個世界法則的適應程度，或許能撕開那係統屏障的一角。
    但在那之前，雷恩脆弱的本源靈魂恐怕會先一步在那兩股力量的擠壓碰撞下徹底崩碎。
    他現在還不想弄壞這個有趣的“同學”。
    至少不想讓他變成白癡或者死人。
    威廉收回手，目光轉向一旁的蕾雅。
    雷恩有係統和世界意誌的雙重保護，這個女孩總該沒有了吧？
    他的手指再次點出，落在蕾雅光潔的額頭上。
    魂力細流般緩緩湧入。
    這一次，阻礙小了很多。
    蕾雅的靈魂外圍隻有一些簡單的精神防護痕跡，像是粗淺的催眠和暗示，手法算不上多麽高明。
    威廉輕易地繞過了這些防護，觸及了她記憶的表層。
    零碎的畫麵和信息片段湧入威廉的感知。
    灰燼城的街道......雷恩嚴肅的命令......“監視他，必要時奪取名額”......
    還有一些關於雷恩的信息......
    記憶片段快速閃回。
    威廉收回了手，若有所思。
    他和雷恩在此之前的人生軌跡似乎並無交集。
    但對方卻早早地就派出了蕾雅前來試探和接觸。
    結合這次搶奪始祖之血的行為，以及那受到世界意誌格外青睞的狀況......
    威廉的眼中閃過一絲了然。
    他幾乎可以斷定，雷恩極大概率擁有某種預測未來片段或推演命運走向的能力。
    再加上世界意誌賦予的各種稀奇古怪的“道具”，才能一次次做出這種看似冒險卻精準的行動。
    怪不得當初母親親自出手，都沒能徹底留下這個蕾雅。
    原來是有“老天爺”在暗中幫忙開掛。
    威廉輕輕笑了一下，嘴角勾起一個微妙的弧度。
    事情變得有趣起來了。
    現在的雷恩，對他而言還構不成什麽實質性的威脅。
    但其擁有的“預測”能力，以及那似乎取之不盡的係統道具，倒是頗有利用價值。
    與其破壞掉，不如......想辦法讓他為自己所用。
    一個隱約的計劃開始在他心中慢慢勾勒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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