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車隊在晨霧彌漫中再次啟程。果然如威廉所預料的那般，在傍晚時分，一座巍峨城池的輪廓逐漸在地平線上清晰起來。
    高聳的灰色城牆曆經風雨，帶著滄桑與堅固的氣息，城牆上飄揚的旗幟圖案陌生而古老，與威廉記憶中的截然不同，無聲地訴說著兩千年的時光變遷。
    車隊隨著稀疏的人流緩緩接近城門。城門口有身穿製式鎧甲的衛兵嚴格盤查往來行人商旅。
    威廉神色自若地從死去商人的遺物中找出了一份通關憑證，上麵蓋著某個商會和帝國邊境的印章。
    衛兵仔細查驗了憑證，又粗略掃了一眼車隊籠子裏那些神色惶恐或麻木的女奴，並未過多為難，揮揮手便放行了。
    威廉驅動馬車，車輪碾過灰燼城古老城門下的石板路，發出轔轔聲響。
    他抬頭望了一眼城門甬道的拱頂，心中泛起一絲難以言喻的奇異感覺。
    兩千年後，這座城是他的家，是他的領地；而此刻，他卻像一個真正的異鄉人，需要憑借他人的身份證明才能踏入此地。
    “真是......有趣的體驗。”他在心底自嘲地笑了笑，異色雙眸中閃過一絲無人察覺的感慨。
    進入城內，喧囂的市井之聲撲麵而來。
    街道兩旁店鋪林立，行人如織，雖遠不及兩千年後的繁華，卻也充滿生機。
    威廉熟練地駕馭著馬車，沿著與記憶中相差不大的主幹道前行。
    他對這座“陌生”古城的布局似乎有種天然的熟悉感，這讓他身後的四階護衛大漢眼中不禁掠過一絲疑惑，但很快便歸於敬畏。
    車隊在一處相對僻靜的街角暫時停下。威廉招來了那名四階護衛大漢。
    大漢名為“鐵斧”，人如其名，身材魁梧，麵相憨厚中帶著一絲悍勇，此刻卻對威廉畢恭畢敬。
    “少爺，您有什麽吩咐？”鐵斧躬身問道，聲音壓得很低。
    威廉目光掃過身後那幾輛裝載著女奴的馬車，語氣平靜地問道：“鐵斧，按你們原本的計劃，進入灰燼城後，下一步該如何？”
    鐵斧不敢隱瞞，老實回答：“回少爺，我們這一支是分會補充給東部幾個城市奴隸市場的‘貨源’。按照原定路線，我們應該先去城西的‘黑曜石之手’奴隸市場，將大部分女奴交割給那裏的負責人。”
    他說著，目光下意識地瞟了一眼正好奇地扒著車窗打量外麵街景的莉莉安，目光露出一抹驚豔。
    隨後便迅速低下頭，補充道：“至於......至於這位魅魔小姐，因其種族稀有，品質極高，原本是要作為壓軸商品，直接送往東部最繁華的‘海文城’，參加那裏季度拍賣大會的，必定能拍出天價。”
    莉莉安似乎聽到了自己的名字，回過頭來，粉色的眼眸眨了眨，非但沒有任何害怕，反而露出一副“本小姐果然很值錢”的得意表情，身後的尾巴尖愉快地晃了晃。
    鐵斧繼續道：“如今......如今這支商隊是少爺您的了，這些貨物......呃，這些女奴，自然也歸您全權處置。”
    他小心翼翼地建議：“少爺，這是一筆不小的財富。依小的看，不如......不如還是按原計劃，隻留下莉莉安小姐，將其他的出手賣掉，換取大量金幣，然後我們立刻遠走高飛。總會那邊勢力不小，若是追查下來......”
    他的話語中帶著明顯的擔憂，既怕總會報複，也怕威廉這個新主人因此遭殃，畢竟他的小命還和威廉綁在一起。
    至於為什麽要留下莉莉安，那自然是因為鐵斧已經認為這這位已經是威廉的女人了，沒看到對方能輕而易舉地開自家主子的玩笑？
    一直安靜跟在威廉身邊的娜娜，聽到鐵斧的建議，小臉瞬間變得蒼白，纖細的手指下意識地緊緊攥住了威廉的衣角，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她抬起頭，那雙淺褐色的眼眸中盈滿了無法掩飾的恐懼與哀求，嘴唇微微顫抖著，卻不敢出聲懇求，隻是那樣無助地望著威廉的側臉。
    威廉能清晰地感受到身旁少女的驚惶與顫抖。
    他並沒有立刻回應鐵斧，而是先微微側過頭，對上娜娜那雙寫滿恐懼的眸子，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笑容。
    這個笑容雖然很淡，卻像有著神奇的魔力，瞬間讓娜娜狂跳的心髒平穩了不少，攥著他衣角的手也稍稍放鬆了些，但目光依舊緊緊追隨著他。
    然後，威廉才重新看向忐忑等待的鐵斧，嘴角勾起一抹帶著幾分不羈和絕對自信的弧度，語氣輕鬆卻不容置疑：“賣掉？然後像喪家之犬一樣被所謂的總會追得東躲西藏？”
    他輕笑一聲，搖了搖頭：“沒必要。他們若真有本事找來，能不能找到我們兩說，就算找到了......”
    威廉頓了頓，異色雙眸中掠過一絲冷冽如冰刃的光芒：“那也該是他們擔心如何從我手下保全自己，而不是我們考慮該如何逃竄。”
    他的話語間透出的強大自信和那種仿佛俯瞰眾生般的淡然，讓鐵斧心頭猛地一凜，立刻將頭埋得更低，不敢再多言半句，隻是連聲應道：“是......是！少爺英明！是小的目光短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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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一旁的娜娜，在聽到威廉這番話後，一直緊繃的心弦終於徹底鬆弛下來。一股巨大的安心感和難以言喻的暖流瞬間湧遍全身。
    她悄悄鬆開了攥著威廉衣角的手，低下頭，臉頰微紅，心中對眼前這個神秘強大的少年的崇拜與依賴之情，不禁又加深了幾分，甚至還摻雜了一絲她自己都未曾明晰的、細微的悸動。
    莉莉安不知何時也從馬車上跳了下來，湊到威廉身邊。她似乎完全沒把剛才關於如何處置她的討論放在心上，反而對威廉剛才那副自信十足的模樣很感興趣。
    她歪著頭，粉色的眼眸閃爍著好奇的光芒，光滑的黑色尾巴尖輕輕剮蹭威廉的手臂，帶來一絲微癢的觸感。
    “喲~沒看出來嘛，夜大人口氣還挺大的呢？”她語調上揚，帶著慣有的調侃。
    “不過......聽起來倒是挺可靠的~那接下來，尊貴的‘少爺’打算怎麽安置我們呀？總不能一直讓大家待在街上吹風吧？”
    她說著，還故意做了個瑟瑟發抖的可愛動作，眼巴巴地望著威廉，仿佛真的又冷又無助，但那眼底流轉的狡黠笑意卻出賣了她。
    威廉無奈地瞥了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公主殿下一眼，對於她這種隨時隨地的演戲和挑逗行為已經有些習慣性免疫了。
    他沒好氣地拍開她那不安分的尾巴尖。
    “首先，找個像樣的旅店住下。”威廉做出了決定，目光掃過車隊。
    “所有人都需要好好休整一番。”他看向鐵斧，“鐵斧，你帶路，找一家足夠安靜、院落也足夠大的旅店。”
    “是！少爺！”鐵斧立刻領命，他連忙在前方引路。
    威廉則緩緩跟上。
    娜娜乖巧地跟在他身側，莉莉安則像隻翩躚的蝴蝶，時而湊到威廉身邊說兩句悄悄話，時而又跑去好奇地打量街邊售賣新奇玩意的小攤，精力充沛得不像話，引得路人紛紛側目，為她驚人的魅力和那非人的特征所驚豔。
    威廉看著眼前這座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又看了看身邊心思各異的兩人，心中暗暗思忖：安頓下來隻是第一步，如何處理這些女奴，以及如何應對可能存在的商會麻煩，還需要從長計議。
    當然，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如何將這位愛玩的殿下送回去，不然他離開了都有些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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