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逐漸習慣了玻璃迷宮裏的節奏。他能熟練地找到需要的資料，開始理解一些基本的商業術語，甚至能就供應商文件提出幾個像樣的問題。蘇清月不再需要像第一天那樣給出明確提示。
    這天下午，他被通知參加一個項目評審會。會議室裏坐滿了人，個個西裝革履。陳默找了個靠後的位置坐下，麵前攤開筆記本。
    會議平穩進行，直到討論到一個海外市場拓展案的預算環節。
    “關於這部分渠道費用占比，我認為需要更詳細的支撐數據。”一個略顯尖銳的聲音響起。說話的是財務部的劉經理，一個頭發梳得油亮、眼神精明的中年男人。他目光轉向陳默，臉上帶著一種故作和善的笑容。“陳助理是蘇總親自帶來的人，眼光肯定獨到。不如請陳助理談談，對這個費用結構的看法？”
    一瞬間，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陳默身上。
    那些複雜的圖表，那些縮寫術語，像一堵牆突然壓過來。他張了張嘴，感覺喉嚨發緊。他知道這些詞單獨的意思，但它們組合在一起形成的商業邏輯，對他而言還是一片模糊。
    會議室裏安靜得能聽到空調出風的聲音。幾道目光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還有幾聲極輕的、意味不明的咳嗽。
    劉經理臉上的笑容加深了些，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陳助理？蘇總常說，年輕人要敢於表達觀點。”
    陳默感到臉頰有些發燙。他捏緊了手中的筆，指節微微泛白。這是一種溫和的、戴著禮貌麵具的圍攻。
    “這個問題。”一個冰冷的聲音切斷了沉默。蘇清月甚至沒有抬頭，手指在平板電腦上滑動著，語氣平淡無波，“項目組已經有詳細說明，在附錄三第 page 17 頁。劉經理是沒看到，還是財務部的審核能力已經退化到需要實習生來提醒基礎信息的位置？”
    劉經理的笑容僵在臉上。
    蘇清月抬起眼，目光像兩片薄冰掃過他。“如果看不懂，會後讓你的副手來我辦公室，我親自教他。”
    她的話沒有任何提高的音調，卻讓整個會議室的溫度驟降幾度。
    “至於你，劉經理。”蘇清月繼續道，聲音裏不帶任何情緒，“集團在東南亞的合規審查正好缺人，你明天去報到。這個項目，你不用跟進了。”
    劉經理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不敢反駁。
    “繼續。”蘇清月看向項目負責人，仿佛剛才隻是隨手拍死了一隻嗡嗡叫的蒼蠅。
    會議在一種詭異的安靜中繼續進行。再沒有人看陳默一眼，也再沒有人提出任何“請教”。
    晚上，陳默回到公寓，腦子裏還在回放會議室的那一幕。龍淩薇看出他情緒不高，訓練時下手依舊狠厲，卻難得沒有加練。
    深夜，陳默坐在書桌前，對著會議上那些沒完全理解的資料發愣。門被輕輕敲響。
    蘇清月端著兩杯牛奶走進來，遞給他一杯。
    “看不懂？”她問，在他旁邊坐下。
    陳默點點頭，有些挫敗。“很多術語，還有他們計算回報率的模型……”
    “那個模型的核心是動態貼現。”蘇清月拿過他的筆，在草稿紙上畫下一個簡單的框架，“忘掉那些花哨的名字。本質上，它隻關心兩件事，未來的錢進來多少，什麽時候進來。”
    她用最直白的語言，將那個令他頭暈的複雜模型拆解成幾個簡單的步驟。沒有嘲笑，沒有不耐煩，就像在陳述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事實。
    “劉經理……”陳默忍不住問。
    “老財務，和趙家有些舊交情。以為踩你能讓我難堪。”蘇清月語氣淡漠，“蠢貨。”
    她說完，看著陳默，“現在懂了？”
    陳默看著紙上清晰的邏輯，心中那片迷霧似乎被撥開了一些。“懂了一點。”
    “一點就夠了。明天繼續。”她站起身，走到門口，又停下，“記住這種感覺。下次，自己把牆撞開。”
    房門輕輕合上。
    陳默看著那杯溫熱的牛奶，又低頭看了看草稿紙上清晰的筆跡。那種在會議室裏無處遁形的難堪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甸甸的東西。
    他端起牛奶喝了一口。
    【基石任務進行中。】
    【抗壓訓練完成度30。】
    【精神屬性提升至 c。】
    【抗壓能力小幅提升。】
    係統的提示如期而至。
    窗外的城市依舊燈火通明。陳默知道，真正的戰鬥，往往發生在這些看不見的刀光劍影裏。
    而他，必須盡快學會在這種無聲的試煉中，站穩腳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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