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幾天的精神緊繃，讓陳默難得地陷入沉睡。沒有夢見代碼洪流，沒有夢見黑暗中的追蹤，隻有一片沉重的安寧。
    他是被一種若有若無的氣息喚醒的。
    那是一種清淺的、帶著微苦植物根莖和陽光味道的香氣，與他房間裏慣有的洗滌劑和電子設備的氣味格格不入。他睜開眼，晨曦透過窗簾縫隙，在地板上投下狹長光帶。
    陳默披上外套，疑惑地推開臥室門。
    客廳裏，一個人背對著他，坐在晨光熹微的落地窗前。
    那人身形纖細，穿著素雅的米白色針織長裙，一頭烏黑長發柔順地披在肩後。她微微低著頭，正在翻閱一本厚重的、書頁泛黃的線裝書。手邊放著一杯清水，熱氣早已散盡。
    空氣中那股獨特的藥香，源頭就在那裏。
    似乎聽到身後的動靜，她合上書，緩緩轉過身。
    那是一張極其溫婉清麗的臉，肌膚白皙，五官柔和得像江南的山水畫。鼻梁上架著一副細邊金絲眼鏡，鏡片後的眼睛清澈沉靜，帶著一種與世無爭的平和。但當她目光落在陳默身上時，那平和之下，又似乎有種能穿透皮囊的洞察力。
    陳默愣住了。他從未見過這個女人。
    蘇清月和龍淩薇都不在客廳，公寓門禁也沒有被觸發的記錄。她就這麽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這裏，如同本就屬於這個空間的一部分。
    女子站起身，對他露出一個極淺的微笑，笑容像水麵漾開的漣漪，溫柔卻不帶太多溫度。
    “醒了？”她的聲音也如她的人一般，清潤柔和，語速平緩，“我是葉晚晴。”
    葉晚晴。
    陳默腦海中瞬間閃過這個名字對應的身份——四姐，醫學聖手。那位被大姐稱為“活在實驗室裏的菩薩”。
    她怎麽進來的？什麽時候來的？這些問題在陳默腦子裏轉了一圈，卻問不出口。在這樣一個人麵前，似乎任何躁動的疑問都顯得不合時宜。
    葉晚晴沒有寒暄，也沒有解釋。她走近幾步，那股混合著草藥與幹淨消毒水的氣息更清晰了些。
    “手給我。”她輕聲說，不是請求，是自然的告知。
    陳默下意識地伸出右手。
    她的指尖微涼，輕輕搭在他的腕間。她的觸碰很輕，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專注。她垂著眼睫，呼吸變得輕緩綿長，仿佛整個人的感知都凝聚在那三根手指與脈搏接觸的方寸之地。
    客廳裏安靜得能聽到窗外遙遠的車流聲。陳默甚至能感覺到自己腕間血管的跳動，在她指尖下無所遁形。
    時間似乎過了很久，又似乎隻過去一瞬。
    葉晚晴緩緩收回手，抬起眼看他。鏡片後的目光平靜無波。
    “寅時易醒，醒來後口幹舌燥，伴有輕微耳鳴。”她開口，聲音依舊柔和，卻像在陳述既定事實，“左側肩胛下三寸，按壓有隱痛。午後申時，常感精神不濟，思緒難以集中。夜間入睡雖快，但多夢，易驚悸。”
    陳默的呼吸滯住了。
    她說的每一條，都精準命中。有些症狀，比如肩胛的隱痛和淩晨時分的驚醒，他自己都未曾特別在意，隻以為是近期壓力太大所致。
    “你……”他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什麽。
    葉晚晴沒有理會他的震驚，繼續用那溫和卻不容置疑的語調說道。“長期精神耗損，氣血兩虛，加上舊傷未愈，經絡多處淤堵。”她微微搖頭，像是在評估一件受損的珍品，“小默，你的身體，現在就像一間四處漏風的屋子。看著還能住人，但風雨一來，最先垮掉的就是它。”
    她看著他的眼睛，語氣帶著一種溫柔的殘酷。
    “從今天起，你的作息，你的飲食，你的一切日常，全部歸我管。”
    她頓了頓，給出第一個，也是最明確的指令。
    “第一階段，我們先堵漏。”
    說完，她轉身走向沙發旁，那裏放著一個她隨身帶來的、樣式古樸的小巧木製醫藥箱。她打開箱蓋，裏麵是排列得一絲不苟的器具。
    陳默看到，在那些瓶瓶罐罐和棉紗之間，靜靜躺著幾排長短不一的銀針，針尖閃爍著冷冽的寒光。旁邊還有幾個用桑皮紙包好的藥包，散發著更濃鬱的草藥氣息。
    【體質危機】任務進行中。
    狀態更新：宿主獲得【望聞問切】狀態，身體所有隱性損傷與亞健康狀態已被標記。
    下一階段：迎接“堵漏”治療。
    係統的提示，與眼前泛著冷光的銀針重合。
    陳默站在原地，看著葉晚晴纖細的背影和她手中那沉靜的醫藥箱。他明白，一種新的、截然不同的“保護”，已經降臨。
    這種保護，無關財富，無關武力，也無關信息。
    它直指他生命存在的根基。
    而這場名為“堵漏”的戰役，顯然不會比麵對任何敵人來得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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