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五點三十分，陳默臥室的門被準時敲響。
    聲音不大，但帶著不容置疑的規律性，像秒針走動。陳默掙紮著從沉睡中醒來，窗外還是一片墨藍。他昨晚被藥浴折騰得夠嗆，此刻渾身肌肉酸軟，隻想埋在枕頭裏。
    “五點半起床，六點前完成洗漱，六點十分用早飯。”龍淩薇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清晰冷靜，沒有半分睡意，“你還有二十八分鍾。”
    陳默認命地爬起身。他打開門，看到龍淩薇已經穿戴整齊，一身利落的運動裝，仿佛隨時可以投入訓練。她遞過來一張打印好的表格。
    “這是葉晚晴製定的每日作息。精確到分鍾。”龍淩薇的目光在他還有些惺忪的臉上掃過，“我會監督你執行。”
    陳默低頭看去。表格密密麻麻，從起床、三餐、兩次藥浴、三次短暫休憩到晚間針灸和入睡時間，安排得滴水不漏。甚至連飲水量和如廁的大致時間都有標注。
    “這……”他張了張嘴。
    “沒有商量餘地。”龍淩薇打斷他，“想要那具身體不再拖後腿，就得按規矩來。去洗漱。”
    早餐時間，餐桌上的畫風徹底改變。以往的麵包牛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碗熬得濃稠的米粥，幾碟清爽小菜，還有一小盅顏色深褐、氣味獨特的湯羹。
    蘇清月已經坐在桌邊，麵前放著平板電腦，正瀏覽著財經新聞。她抬眼看了看陳默，又瞥向那盅湯。
    “雲衣需要的幾味藥材，其中兩樣市麵流通很少，我已經讓人從原產地直接空運過來，下午就能到。”她語氣平常得像在說訂購了一批咖啡豆，“這湯裏的幾味輔料也不常見，供應鏈需要重新梳理。希望效果對得起這折騰。”
    陳默舀起一勺湯，藥味撲鼻，入口微苦，但回味有一絲奇異的甘甜。
    “味道還行嗎？”蘇清月隨口問。
    “有點苦。”陳默老實回答。
    “良藥苦口。”葉晚晴端著自己的那份早餐坐下，聲音柔和，“你的脾胃虛弱，需要溫和調補。這湯是固本培元的基礎，必須按時喝。”
    龍淩薇沒上桌，抱著手臂站在餐廳角落，像一尊守護神，同時也是最嚴格的監工。“咀嚼次數增加百分之五十。細嚼慢咽，減輕腸胃負擔。”
    陳默感覺自己像個被精密編程的機器人，一舉一動都被嚴格規範。
    上午他被允許去晨星科技處理必要事務，但龍淩薇全程跟隨。在辦公室裏坐了不到兩小時，內部通訊器就亮起了秦雲衣的提示。<：監測到你的坐姿維持過久，腰椎壓力指數上升。建議立即起身活動五分鍾。`
    陳默依言起身，在辦公室裏踱步。龍淩薇的目光從文件上抬起，看了他一眼，算是認可。
    午休時間，他被要求平躺在辦公室休息間的沙發上，進行三十分鍾的“強製休息”。窗簾被龍淩薇拉上，室內一片昏暗。他以為自己睡不著，但在一種奇異的、被強製放鬆的氛圍裏，竟然真的迷迷糊糊小憩了片刻。
    醒來時，感覺頭腦確實比往常午後的昏沉要清醒許多。
    下午又是一輪針灸和藥浴。痛苦依舊，但陳默開始學著在酸麻脹痛中，去體會那一絲絲氣血流動帶來的微妙變化。
    晚餐同樣是藥膳，口味清淡。飯後有一小段自由活動時間，但也被限製在公寓內部。
    晚上九點五十分，龍淩薇準時出現在書房門口。
    “準備洗漱。十點半熄燈。”
    陳默看了眼電腦屏幕上還沒處理完的郵件。
    “這個……”
    “明天處理。”龍淩薇的語氣沒有商量餘地，“睡眠是修複的黃金時間。葉晚晴說，你必須保證至少七小時深度睡眠。”
    躺在床上時，陳默看著天花板，感覺自己的一天像被無形的手精準地切割成了無數小塊，每一塊都被填滿了特定的內容。這是一種他從未體驗過的、被完全掌控的生活節奏。
    有些窒息，但奇怪的是，身體卻傳來誠實的反饋。那種長期伴隨的、仿佛浸透在骨髓裏的疲憊感，似乎真的被這種刻板的規律性一點點驅散。
    蘇清月臨睡前過來看了一眼，見他乖乖躺著，點了點頭。“堅持下去。身體是根本。”
    龍淩薇在門外巡視的腳步聲規律地響起。
    秦雲衣的監測數據無聲地流淌在她的服務器裏。
    葉晚晴的藥香，彌漫在公寓的每一個角落。
    陳默閉上眼。他像一艘被重新校準了航向的船，在四位姐姐共同構築的、看似嚴苛實則穩固的港灣裏，被迫停泊，被迫修補著自身的千瘡百孔。
    這種被全方位“照顧”的感覺，沉重，卻也讓他在麵對外部未知的風浪時，多了一份難以言喻的底氣。
    【體質危機】階段一穩步推進。
    隱性損傷修複進度：65。
    預計完全清除後，將解鎖【精力充沛】狀態。
    係統的提示，像是對這忙碌而拘謹的一天的總結。規矩雖嚴，但前路可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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