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濃稠的墨，潑滿了城市。畫展明日開幕，展廳本應沉浸在期待的寂靜裏。然而，一陣尖銳急促的通訊請求，像冰錐刺破了公寓的平靜。
    通訊來自展館夜間安保負責人，聲音因驚慌而扭曲。
    “蘇總！不好了！展館……展館被人闖入了！很多畫……被毀了！”
    客廳裏，所有人的動作瞬間定格。蘇清月眼神一凜，抓起外套。“淩薇，沈冰，跟我走。墨染，你……最好有個心理準備。”
    葉墨染的臉刹那間失了血色，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衣角。陳默立刻站到她身邊。
    “我也去。”
    一行人驅車趕到展館時，現場已拉起警戒線。龍淩薇率先一步，早已在裏麵勘查。燈光大亮，照出一片狼藉。好幾幅精心裝裱的畫作被人從畫框裏粗暴地扯出，撕破，用某種尖銳器物劃得麵目全非。顏料與破碎的畫布混合在一起，如同凝固的血與淚。
    葉墨染站在門口，身體幾不可察地晃了一下。陳默伸手扶住她，能感覺到她手臂的微微顫抖。這些畫像是她的孩子，每一筆都傾注了心血。她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眼底的痛楚被一種冰冷的清明取代。她沒有哭鬧，隻是沉默地掃視著這片廢墟。
    龍淩薇從一片狼藉中直起身，走到蘇清月麵前，語氣帶著軍人特有的冷硬。
    “不是普通小混混。手法很專業，目標明確。避開了所有常規警報器，入口的鎖是被高頻振動工具精準破壞的，沒觸發聲音報警。內部監控的存儲硬盤被物理拆走，線路剪斷得幹淨利落。”她頓了頓，目光銳利，“像是受過訓練的人幹的，目的不是偷竊，就是純粹的破壞和示威。”
    沈冰已經戴上了白手套，小心地收集著現場遺留的痕跡，拍照，取證。“破壞公私財物，數額巨大，性質惡劣。法律層麵的追責我會立刻啟動。”
    葉墨染緩緩走向展廳深處，走向那麵空曠的牆。那裏，原本應該掛著那幅詭異的《漩渦》。
    令人意外的是，《漩渦》完好無損。它孤零零地懸掛在牆中央，周圍是被毀作品的殘骸，更顯得它格外突兀。仿佛昨夜那自行流動的墨跡，形成了一道無形的屏障，隔絕了這場災禍。
    但在《漩渦》旁邊的白牆上，被人用鮮紅的噴漆，留下了一個巨大的、極其紮眼的塗鴉標記。
    那標記由純粹的幾何圖形構成——幾個嵌套的銳角三角形，被一個不規則的、仿佛在脈衝跳動的圓形所貫穿。圖形結構簡潔，卻透著一股非自然的、令人不適的秩序感。
    陳默的視線一接觸到那個紅色標記，眉心便是一跳。【危險感知】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水麵，蕩開一圈細微卻清晰的漣漪。這一次，感知到的不是針對生命的直接殺意，而是一種冰冷的、充滿嘲弄和惡意的“殘留能量”，牢牢附著在那個標記上，像毒蛇爬過留下的黏液。
    “這個標記……”陳默指向那團刺目的紅，“感覺很不舒服。和昨天畫上的‘雜音’，有點像，但更……囂張。”
    龍淩薇走過來，仔細審視那個標記，眼神凝重。“特意留下記號。是在宣戰，還是在標注什麽？”
    葉墨染仰頭看著那個標記，又看看自己那幅幸免於難的《漩渦》，輕聲道：“它和我的畫……被留在了這裏。像是……某種對話。”
    蘇清月環視整個被破壞的現場，最後目光落在那詭異的標記上，聲音冷澈。
    “對話？那就看看他們想說什麽。淩薇，全麵升級安保等級，啟用備用方案，畫展照常舉行。沈冰，法律程序走到極限。雲衣，”她接通通訊，“我需要你用一切手段，查清這個標記的來曆。”
    她看向葉墨染和陳默。
    “有人不想讓這場畫展平靜地辦下去。那我們偏要讓它，成為最受矚目的焦點。”
    夜色更深，展館內的燈光卻亮如白晝，照著一片破碎的美麗和一個挑釁的符號。惡意已不再隱藏，化作了牆上的鮮紅塗鴉。
    而回應這惡意的，是更加堅定的守護，和悄然張開的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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