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山
    殘陽如血
    塗山雅雅攥著塗山紅紅的衣袖，小臉上滿是不解。
    她的指尖還沾著未幹的血漬，那是方才擊退人族入侵者時，不小心蹭到的。
    方才那些人族舉著火把、揮舞著刀劍，叫囂著要踏平塗山、搶奪法寶，眼底的貪婪與凶狠，雅雅看得清清楚楚。
    可姐姐明明有能力將他們盡數留在塗山，卻在最後關頭收了力，隻廢了為首幾人的修為，便放其餘人連滾帶爬地逃了。
    “姐姐，為什麽你會對人族這麽仁慈呢？”
    雅雅仰著小臉，“這些王八蛋都要毀了我們的家了。”
    “嗯？雅雅為什麽忽然這麽問？”
    塗山紅紅停下腳步，轉過身。
    她一身紅衣在晚風中輕揚，眉眼溫柔。
    一旁的塗山容容靜立著，眸子微微轉動，腦海中不自覺地閃過一個身影。
    那個臨死前淺笑的人類少年。
    人妖殊途、勢不兩立，這是刻在許多妖心底的認知，可那個人的存在，卻像一道微光，讓姐姐願意對人族多一分包容，多一分期待。
    塗山紅紅自然明白雅雅的困惑，她緩緩蹲下身，伸出沾染血漬的手，輕輕撫摸著雅雅的腦袋，聲音柔和。
    “雅雅，人類也並不全是無惡不赦的，他們中也有善良的人。”
    “善良的…”
    雅雅喃喃重複著，小手下意識地擦拭著姐姐手心裏的血。
    忽然，她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冷冰冰的臉，那個天才的人類小孩。
    他…算是好人嗎？
    不，他第一句話，就是問能不能殺了她。
    或許下次再見，他已經成長為人類的頂級強者。
    要帶著那些壞蛋欺負塗山了。
    “那，人和妖，真的能和諧相處嗎？”
    聽到這話，塗山紅紅的動作微微一頓，眼中閃過一絲震驚。
    她從未想過，小小的雅雅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片刻後，她站起身，牽著雅雅的手走到城牆邊，望向下方靜靜流淌的護城河。
    河水映著殘陽，波光粼粼，像極了遙不可及的未來。
    “或許吧…”
    她輕聲說著，語氣裏帶著一絲不確定，卻又藏著一絲希冀。
    “未來的事，誰知道呢？但隻要還有一個人、一隻妖願意朝著這個方向努力，就有希望，不是嗎？”
    雅雅似懂非懂地抬頭看了看姐姐，又望向遠處漸漸隱入暮色的山林。
    “時間會告訴我們答案，而在這過程中，我會拚盡全力，保護你們，保護塗山。”
    ……………
    “我才不要結婚！”
    青家
    青木媛攥著裙擺站在廳中，眼眶通紅，晶瑩的淚珠像斷了線的珍珠，順著白皙的臉頰滾落，砸在光潔的石板上。
    她死死盯著主位上靜坐的青家家主，也就是她的母親。
    家主一身墨綠錦袍，發髻上僅插著一支玉簪。
    她正手持茶盞，慢條斯理地飲茶。
    神色平靜，似乎沒有看見女兒的委屈。
    “我才不要結婚！”
    青木媛的聲音再次響起，稚嫩的臉龐因激動而泛起紅暈，襯得本就絕美的容貌更顯靈動。
    “憑什麽要我嫁給一個素未謀麵的人？”
    青嵐放下茶盞，抬眼看向女兒，“別鬧，木媛。不是讓你現在結婚，隻是先定下婚約，距離真正成婚，還有六年時間。”
    “六年也不行！以後也不要結婚！”
    青木媛猛地提高聲音，淚水流得更凶，卻倔強地仰起下巴，直視著母親的眼睛。
    往日裏，她是青家最乖巧懂事的小姐，對母親的話向來言聽計從。
    可今天，關乎自己未來的人生，她決定不再退讓半分。
    十二歲的少女，身形已顯亭亭玉立，一身粉白襦裙襯得她皮膚勝雪。
    眉眼間雖帶著未脫的稚氣與柔弱，眼神裏卻燃著生生不息的火焰。
    她腦海中早已勾勒過無數次未來的模樣。
    她要闖蕩這廣袤世間，用自己的雙腳丈量天地，憑自己的本事在史冊上留下“青木媛”三個字。
    而不是成為某個男子的附庸，困在深宅大院裏。
    “母親，我要去外麵的世界看看，我要做自己想做的事。”
    青木媛抹了把眼淚，聲音帶著沙啞，卻異常堅定。
    “我不要被婚約束縛，更不要過那種一眼能望到頭的日子！”
    青嵐看著女兒眼中的執拗，眼底終於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
    她沉默片刻，重新端起茶盞，氤氳的水汽模糊了她的表情，隻淡淡道。
    “你還小，不懂世間的險惡，也不懂家族的責任。這門婚約關乎青家的未來，不是你一句‘不要’就能推掉的。”
    “我懂！”
    青木媛急得跺腳，裙擺飛揚間，露出一截纖細的腳踝。
    “我知道家族重要，可我的人生也重要啊！”
    她咬了咬下唇，像是下定了巨大的決心，“若是母親非要逼我，我就……我就離家出走！”
    這話一出，青嵐手中的茶盞微微一頓，終於抬眸，深深地看了女兒一眼。
    廳內的檀香依舊嫋嫋，母女倆的目光在空氣中交匯，一個滿是委屈與倔強，一個平靜之下藏著複雜的考量。
    “唉…”
    青家家主青嵐望著女兒泛紅的眼眶和倔強的神情，終究是長長地歎了口氣。
    她眼底的堅持漸漸軟化，木媛是她唯一的女兒，自幼捧在手心疼愛，又怎能真的狠下心來逼她？
    更何況女兒的天賦放眼整個青家都是百年難遇的上佳。
    假以時日悉心培養，憑她自己的能力，未必不能讓青家迎來更光明的未來，何必非要困在一門婚約裏？
    “好吧。”
    家主放下茶盞，聲音裏帶著一絲無奈。
    “那你先試著跟他接觸接觸，若是相處下來實在不願，那我便親自去牧家退了這門婚事。”
    “真的嗎？謝謝母親！”
    青木媛瞬間破涕為笑，眼眶還掛著晶瑩的淚珠，嘴角卻已彎成了月牙。
    她猛地撲進青嵐懷裏，纖細的手臂緊緊摟著母親的腰，臉頰在錦緞衣襟上蹭了蹭，方才的委屈一掃而空，隻剩下雀躍。
    青嵐無奈地揉了揉女兒的小腦袋，指尖劃過她柔軟的發絲，語氣嗔怪卻滿是寵溺。
    “你呀你，總是這般任性，也隻有我會縱容你。”
    “嘿嘿嘿，因為母親最愛我啦！”
    青木媛仰起臉，露出一對淺淺的梨渦，眼睛亮晶晶的，像盛滿了星光。
    她忽然想起什麽，拽著母親的衣袖晃了晃。
    “對啦母親，和我定親的那家夥叫什麽名字呀？”
    “嗯？我沒跟你說過嗎？”家主微微一怔，隨即笑道，“他是牧家這一代最出眾的天才，牧家小公子——牧清寒。”
    “牧清寒？那個天生劍仙？”
    她早有耳聞，牧家有位驚才絕豔的小公子，三歲識劍、五歲悟劍意，被無數老一輩強者讚為“天人之姿”，“小劍仙”的名號傳遍四方。
    隻是她從未想過，自己的婚約對象，竟然會是這位傳說中的天才。
    不過…那又如何？誰還不是天才了，除非他給她打服了，要不然他在她這算不上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