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殺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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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鉛灰色的雲層壓在道盟上空。
狂風卷著豆大的雨珠,砸在青石板路上劈啪作響,匯成一條條渾濁的溪流,將整座城都裹進了濕冷。
麵具團一行人回到了各自的住處,除了牧清寒。
抵達王權山莊時,廊下燈籠被風吹得劇烈搖晃。
昏黃的光映著王權守拙麵帶笑意的臉。
嗬…
那些盤踞在道盟根基裏、吸食著各方利益的“蛆蟲”,那些借著家族勢力作惡、視生命如草芥的敗類,本就該被徹底清除。
當年他一時心軟漏下的“蟲子”,如今反倒成了掀開這場大變革的契機,倒也算歪打正著。
那一劍削下妖怪半邊臉的道士,便是他。而告知王權霸業有妖怪在屠殺無辜少女的,也是他。
他端起案上早已涼透的茶,淺啜一口,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幾分。
這場棋局,終於要朝著他期望的方向,徹底鋪開了。
看著麵前眼神冰冷的牧清寒,王權守拙微微一笑。
“清寒,你…來了…”
兩人在正廳對坐,燭火跳躍間,沒有多餘的寒暄。
後半夜,當第一縷晨光還未刺破黑暗,牧清寒握著一疊泛黃的紙走出了山莊,紙張邊緣被雨水打濕,上麵密密麻麻的名字卻依舊清晰。
像一道道…早已刻好的宿命印記。
而他們的宿命,便是…死在今夜。
那一夜,道盟的各大家族都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家主們先後收到一封封口的密信,信中內容無人知曉,隻知每個拆開信的人,都在燭火下沉默良久,指尖捏得信紙發皺。
直到子時過半,一道雪白劍光忽然刺破雨幕,在天仙院總部的上空炸開。
那是牧清寒的劍,快得讓人看不清軌跡,靠近他的修士甚至沒來得及發出一聲驚呼,身體便化作漫天碎片。
鮮血混著雨水,瞬間染紅了庭院裏的青石磚。
哭喊聲與兵器碰撞聲驟然響起,順著風雨傳出去。
各大家族的修士聞訊趕來,卻在天仙院門口停下了腳步。
他們的家主,那些平日裏震懾一方的最強者,此刻都默契地留在了家族府邸,沒有一人露麵。
衝進去阻止的修士,麵對牧清寒的劍,竟連一回合都撐不住。
劍光掃過,他們紛紛倒飛出去,卻隻是受了些皮肉傷,被家族的人迅速抬走療傷,沒人敢再多停留片刻。
天仙院內的修士先是懵了,看著同伴瞬間殞命,隨即被震怒淹沒。
數百人手持兵刃瘋狂反撲,符咒與法術在雨夜中炸開絢爛的光,卻連牧清寒的衣角都碰不到。
他像一道白色的影子,在人群中穿梭,每一次揮劍,都伴隨著一聲慘叫與倒下的身影。
甚至有一個是王權山莊的族老,他見此情景,怒喝著衝上前,卻被牧清寒一劍刺穿肩膀,釘在了廊柱上,鮮血流淌而下,院內竟無一人敢再上前阻攔。
“咳咳,小畜生…你…你瘋了不成?你當真不怕我王權山莊的怒火?”
“你代表不了王權家,你什麽也不是…”
話音落下,人頭落地。
雨還在下,衝刷著地上的血跡,卻衝不散那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
當天仙院的最後一名修士倒在劍下,整座總部徹底陷入了死寂。
數百名駐守的修士,一夜之間被連根拔起,近千人喪命。
牧清寒提著滴血的劍,一步步走出天仙院,踏在血水與雨水混合的地麵上,那“踏踏”的腳步聲,像夢魘一般,回蕩在空曠的道路上。
活下來的人寥寥無幾,他們蜷縮在角落,眼神渙散,渾身顫抖。
此後每當有人提起那個雨夜,這些幸存者都會瘋瘋癲癲地四處逃竄,嘴裏不停喊著。
“魔鬼,魔鬼!魔鬼來索命了!”
而那道雪白的身影與漫天劍光,也成了他們心中…永遠的噩夢,在無數個雨夜中,反複重現。
東方家
燭火在東方孤月麵前明明滅滅,跳動的光影落在他臉上。
將那抹複雜的神色…切割得忽明忽暗。
東方淮竹抱著年幼的東方秦嵐坐在一旁,姐妹倆的目光都落在父親身上。
方才他急匆匆將二人喚到書房,手中緊攥著一張折疊的信紙,卻久久沒有開口。
隻任由燭火的暖光在信紙上投下細碎的光斑。
空氣裏彌漫著淡淡的墨香與燭油味,沉默在書房中一點點蔓延。
東方秦嵐悄悄抬頭,看著父親微微泛白的指尖,又看了看身旁姐姐沉靜的側臉,終究是按捺住了想問出口的話。
直到過了許久,東方孤月才緩緩鬆開手指,將信紙展開在燭火下。
紙上隻有寥寥三個字,卻讓他再度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要…開始了嗎?”
他終於輕輕出聲,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悵然,隨即目光轉向窗外。
夜雨不知何時已經停歇,天際泛著一抹極淡的魚肚白。
忽然,他像是想通了什麽,猛地放聲大笑。
“哈哈哈哈——老狐狸,你敢算計那小家夥,就不怕他以後明白過來,找你王權守拙算賬嗎?”
“父親…你…”
東方秦嵐被這突如其來的笑聲驚到,忍不住開口想要詢問,卻被東方淮竹迅速捂住了嘴。
她疑惑地看向姐姐,隻見東方淮竹輕輕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打斷父親的思緒。
東方孤月沒有在意女兒們的小動作,笑聲漸歇後,他眼神陡然變得銳利。
“不,那小家夥何其聰明,王權守拙這點心思,他肯定早就看透了。所以…他不是被算計,而是自己已經下定決心了嗎?”
話音落下,他猛地一拍桌案,語氣裏滿是壓抑許久的暢快。
“好啊,好啊!殺!早該殺了!這些盤踞在道盟的蛆蟲,早就該被徹底清算了!”
“殺個幹幹淨淨才痛快!”
他轉頭看向兩個女兒,神色瞬間變得嚴肅,語氣鄭重。
“淮竹,秦嵐,你們記住,從今日起,你們這一代的領軍人,隻會是牧家那個小家夥。”
“日後無論發生什麽,都絕不能和他交惡,更不能站在他的對立麵。”
“牧家的…那個牧清寒?”
東方淮竹皺了皺眉,輕聲確認。
她雖早有耳聞這個名字,卻沒想到父親會對其如此看重。
那位傳聞中的…人族第一天才…
東方孤月沒有直接回話,隻是拿起那張寫著三個字的信紙,緩緩遞到燭火旁。
橘紅色的火焰迅速舔舐著紙麵,將紙燃燒殆盡。
那上麵隻有三個字,在火光下變得猩紅。
讓他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