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歸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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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清晨
    無事發生
    雨終於停了,隻餘下潮濕的水汽在空氣中彌漫。
    天仙院總部外,幾道明黃色的封條交叉貼在朱紅大門上,邊角被晨風吹得微微卷起。
    院內靜得可怕,隻有幾個穿著素色衣袍的修士,正沉默地清理著地上的屍體。
    他們動作輕緩,卻掩不住眼底的驚悸。
    地上滿是屍體,血水,堆積如山。
    那個少年…竟…
    院牆外,兩個路過的凡人遠遠駐足,其中一人忍不住壓低聲音發問。
    “咦?今個天仙院怎麽忽然被封了?昨天夜裏還聽見動靜,難不成出了大事?”
    話音剛落,身旁的人立刻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眼神裏滿是警示。
    “噓——不該問的別問!沒看見連那些道爺都繞著走嗎?”
    “這事兒咱們摻和不起,趕緊走!”
    兩人匆匆離去,不再多看。
    與此同時,牧家府邸
    牧清寒赤裸著上身坐在床沿,後背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猙獰地鋪開,傷口邊緣還殘留著幹涸的血跡。
    牧老媽坐在他身後,手裏拿著藥膏,指尖輕輕塗抹在傷痕上,動作輕柔,眼眶卻紅得厲害,好幾次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母親不知道兒子做了什麽,母親隻知道,兒子受傷了,兒子疼,她很心疼…
    牧清寒垂著眼,沉默地看著自己的雙手。
    昨夜的血似乎還殘留在指尖,那股溫熱的觸感與刺鼻的血腥味,在腦海裏揮之不去。
    他的手很穩,沒有一絲顫抖,可眼底深處,卻藏著難以言說的複雜情緒。
    屋子裏很安靜
    牧老爹坐在對麵的椅子上,手裏捏著一壺未開封的酒,目光沉沉地落在兒子身上,沒有說話。
    一旁的牧神氣靠在門框上,平日裏活潑的性子此刻也收斂了許多。
    他看著弟弟背上的傷痕,又看了看他緊繃的側臉,張了張嘴,最終隻是輕輕歎了口氣。
    整個房間裏,沒有一人提及昨夜的事,與外界一樣。
    ……………
    塗山
    晨光剛漫過塗山
    山門外忽然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
    起初隻是零星幾人,很快便匯聚成數十道身影。
    她們中,有狐妖,有兔妖,還有貓妖…
    有的滿臉淚水,淚痕混著臉上的泥土。
    有的麵容疲憊,卻難掩眉宇間的欣喜。
    有的身上還帶著未愈合的傷痕,新結的痂皮滲著血絲…
    城牆之上,塗山紅紅看著門外的景象時,瞳孔收縮,臉上滿是震驚。
    她下意識攥緊了衣袖,藏在袖下的手竟控製不住地微微顫抖。
    “這些…是這些年塗山四處尋找、卻始終失去聯係的居民!”
    “她們不是失蹤了嗎?怎麽會突然一起回來?”
    塗山容容呆愣地看著眼前的場景,嘴巴微微張開。
    “紅紅小姐,開門啊!我要回家!”
    山門外,一個狐妖女子扶著受傷的同伴,朝著城牆上高聲呼喊,聲音裏滿是急切與委屈。
    緊接著,更多的聲音此起彼伏:“嗚嗚嗚…我回家了,終於回家了……”
    “母親!我活著回來了,您在哪兒啊?”
    哭聲與喊聲交織在一起,順著風飄進塗山。
    塗山紅紅猛地回過神,眼中的震驚轉為急切,她迅速轉頭看向身旁還在發愣的塗山雅雅,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快,快開門!讓她們進來!仔細檢查她們的傷勢,立刻安排療傷!”
    “哦哦哦!”
    塗山雅雅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轉身朝著城下的守衛高聲傳令。
    沉重的大門緩緩打開,那些歸來的妖怪們簇擁著走進塗山,看到熟悉的草木與建築時,更多人忍不住紅了眼眶,壓抑許久的情緒終於徹底釋放。
    “嗚嗚嗚啊啊啊——我活下來了,我活下來了——”
    這樣的一幕,並非隻在塗山上演。
    各地都陸續出現了失蹤多年的妖怪身影。
    當族人們追問她們如何脫險時,所有妖怪的回答都驚人地一致。
    昨夜,一個人族少年,僅憑一人一劍,覆滅了天仙院,將被囚禁在那裏的她們全部放走了。
    人殺了人,卻救了妖。
    這本該是天方夜譚的事情,此刻卻被無數妖怪親口證實,在妖界瞬間掀起了軒然大波。
    而那個少年的名字——牧清寒,這個早已被稱作“人族第一天才”的名字,再次以更猛烈的姿態席卷各方。
    無論是人族的家族,還是妖族的部落,都在談論著這個打破了人與妖固有界限的少年。
    不少強大的妖族勢力,他們或公開聲明,或暗中傳訊,都明確表達了同一個態度。
    他們欠牧清寒一個天大的人情,這份情,隨時可以兌現,且不惜代價。
    塗山雅雅坐在石凳上,將懷中的小狐妖輕輕摟緊,手掌一下下拍著她的後背,動作溫柔。
    小狐妖埋在她的肩窩,淚水浸濕了她的衣料,哽咽著訴說這些年的遭遇。
    被天仙院的修士捕獲後,日夜被鐵鏈鎖住,稍有反抗就會遭到毒打,甚至親眼看著同伴被折磨致死。
    那些殘忍的細節,像針一樣紮進塗山雅雅的心裏。
    她指尖微微收緊,眼底翻湧著壓抑的怒火。
    天仙院的修士,那些自詡“正道”的人渣,竟對無辜妖怪下此狠手!
    可怒火之外,更多的是難以言喻的震驚。
    牧清寒,他…居然會為了妖怪,孤身覆滅了那天仙院。
    這個名字,像一顆石子,再次在她的心湖裏激起了層層漣漪。
    恍惚間,她想起多年前姐姐曾跟她說過的話:“雅雅,不要總帶著偏見看人族,或許有一天,人妖和平真的能實現。”
    現在,看著眼前這些因牧清寒而重獲自由的妖怪,看著她們臉上重新燃起的生機,
    她忽然覺得,或許,牧清寒就是那個打破隔閡的契機。
    她忽然覺得,或許她和那個少年的緣分並沒有斷絕,或許她還有機會再次見到他,能真正走到他麵前,和他…好好說說話。
    懷中的小狐妖漸漸停止了哭泣,呼吸也變得平穩。
    塗山雅雅低頭看著她熟睡的臉龐,指尖輕輕拂去她臉頰的淚痕,心中的念頭愈發清晰。
    或許,這世間真的能不一樣,而她,或許能借著牧清寒這個契機,為這份不一樣,做些什麽。
    塗山紅紅也注視著那小狐妖,陷入了沉思。
    塗山容容眯著眼,嘴角微微上揚。
    牧…清…寒…
    你似乎…真的很不一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