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日
    晨光漫過塗山
    翠玉靈緩緩踏入了牧清寒所在的庭院。
    她本以為牧清寒還需再調理十幾日，可當看到院中央負手而立的白衣少年時，心中不禁一驚。
    不過七日，牧清寒不僅褪去了病容，連眉宇間的倦意都蕩然無存。
    墨發垂落肩頭，衣袂隨晨風輕揚，周身氣息平穩得如同深潭，再無半分此前重傷的滯澀。
    “你的經脈……”
    翠玉靈上前搭住他的手腕，指尖剛觸及便瞳孔驟縮。
    原本斷裂如蛛網的經脈竟已完全接續，甚至比受傷前更為堅韌寬闊，法力在其中流轉時，連她都察覺不到半分阻礙。
    她張了張嘴，到了嘴邊的疑問又咽了回去。
    自牧清寒出世起，“常理”二字便早已不適用於他。
    從十六歲的半步妖皇，到如今七日複原。
    劍仙、天才、妖孽、怪物…
    他本就是個打破規則的存在，再離奇的事落在他身上，反倒成了“正常”。
    牧清寒收回手，指尖掠過腰間佩劍的劍柄，冰涼的觸感讓他眼底泛起一絲淺淡的光澤。
    “多謝翠醫聖前輩多日照料，身子已然好的差不多了。”
    話音未落，身形已飄至庭院上空，白衣微微飄舞。
    沒有蓄力的姿態，沒有繁複的劍招，他隻是隨意抬起右手，握住劍柄輕輕一揮。
    這一劍看似漫不經心，卻讓周遭的空氣驟然凝固。
    首先察覺到異樣的是山腳下巡邏的小妖。
    他們正嬉笑著談論昨日的趣事，忽然覺得頭頂一沉，抬頭時卻見天穹之上裂開了一道縫隙。
    不是烏雲的縫隙，而是真正的天幕被撕開，淡藍色的天幕如同布匹般向兩側翻卷，露出後方湧動的金光。
    緊接著，一道丈許寬的劍刃從裂縫中墜落，裹挾著撼天動地的威勢，隨後卻驟然消散，隻餘下漫天金輝如雨般灑落，落在草木上，連葉片都泛起了一層瑩潤的光澤。
    “那是……妖皇之境的威壓？！”
    有年邁的妖怪顫聲開口，聲音裏滿是難以置信。
    妖皇之境，是多少妖怪窮盡千年都難及的巔峰，可此刻，那股威壓卻清晰地籠罩了整個塗山，溫和卻又霸道，如同天道的饋贈。
    但…但這氣息會是誰呢？
    門前，塗山雅雅握著酒葫蘆的手僵在半空。
    她本是來看牧清寒恢複得如何，卻在劍刃裂天的瞬間，目光便再也無法移開。
    天穹之上的白衣身影不算高大，卻像一柄出鞘的劍，鋒芒畢露卻不刺眼。
    那道身影倒映在她的眼眸裏，漸漸蓋過了周遭所有的金光，隻剩下那抹白，清晰得仿佛要刻進骨血裏。
    “姐姐，他……”
    塗山容容的眸子第一次失去了平日的從容。
    她早知道牧清寒天賦異稟，卻沒想到會快到這個地步。
    昨日還見他還在庭院裏慢走調息，今日便已能一劍裂天，踏入妖皇之境。
    還是說…他在圈外回來的時候，就已經…
    塗山紅紅站在一旁，瞳孔微微收縮。
    她很清楚牧清寒恐怖的天賦，也早有心理準備，可當親眼看到天幕被劍刃撕開，感受到那股屬於妖皇的威勢時，心髒還是不受控製地狂跳。
    這家夥…真是不講道理啊…
    金光漸漸散去，天幕重新合攏，隻餘下空氣中殘留的劍鳴，在塗山的山穀間久久回蕩。
    牧清寒落回庭院，看著遠處匯聚而來的目光，隻是輕輕收劍。
    仿佛剛才那裂天的一劍，不過是尋常。
    唯有翠玉靈站在原地，望著他的背影，久久無言。
    北山
    妖帝石寬正立於一處山峰之巔
    寒風卷著冰粒打在他的鎧甲上，發出清脆的碰撞聲，可他卻忽然動作一頓，猛地抬頭望向天際。
    起初，他的眉頭隻是微蹙。
    那股驟然傳來的氣息太過遙遠，卻又帶著強大的威壓。
    像一柄無形的劍，刺破了四境間的屏障，徑直落在他的感知裏。
    他凝神細辨，直到那股氣息中熟悉的、屬於牧清寒的清冷劍意一閃而過時，石寬緊鎖的眉頭驟然舒展，緊接著爆發出一陣震得冰峰簌簌落雪的大笑。
    “哈哈哈——真厲害！真厲害啊！”
    笑聲在空曠的山穀間回蕩，驚飛了崖壁上棲息的雪鳥。
    他想起之前與少年的相遇，他一見此人便知，此人絕非池中之物。
    如今這裂天的劍意、妖皇的威壓，恰恰印證了他的判斷。
    石寬抬手拍了拍鎧甲上的積雪，目光望向塗山的方向，“你個小怪物，比我想的還要恐怖。你還欠我個人情呢，看來…現在就可以兌現了。”
    與此同時，南國
    參天古木的枝葉層層疊疊，將地麵遮得隻剩零星光斑。
    毒皇端坐於一處巨樹之下，閉目養神。
    空氣中彌漫著草藥與毒氣交織的奇異氣味，連最毒的瘴氣都不敢靠近他周身三尺。
    忽然，他手指微微一頓，眉峰輕挑。
    一股陌生卻極強的氣息越過千山萬水，精準地落在了他的感知中。
    而那氣息的源頭，赫然是塗山的方向。
    “陌生的氣息……”
    毒皇指尖縈繞的毒氣悄然散去，他垂眸沉思，眼底閃過一絲訝異。
    “塗山…何時藏了這樣的人物？”
    “居然……又誕生了…新的妖皇嗎？”
    “這天下，當真是臥虎藏龍啊…”
    西西域
    烈日炙烤著黃沙，空氣扭曲得如同流動的熱浪。
    沙丘深處，一隻土黃色的土狗正低著頭，爪子在沙子裏刨來刨去。
    它的動作笨拙又隨意，連路過的沙蠍都懶得理會這隻看似普通的妖獸。
    可就在那股妖皇威壓傳來的刹那，土狗刨沙的動作猛然定格。
    它抬起頭，原本渾濁的狗眼驟然變得清明，瞳孔中映出遠方天際一閃而過的金光。
    下一秒，黃沙無風自動，圍繞著土狗飛速旋轉，形成一道小型的沙暴。
    沙暴散去時，原地已沒了土狗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身著錦袍的俊朗男子。
    他麵容深邃，眉宇清秀，他叫…梵雲飛。
    他抬手攤開掌心，掌心處有淡金色的妖力流轉。
    他沉默地望著塗山的方向，眼底情緒複雜。
    但隨即他又搖了搖頭，不再管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