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山
    暮色染塗山
    街道上，簷角風鈴在晚風中輕響。
    塗山雅雅一襲藍衣，步履輕輕掃過地麵，臉上滿是笑意。
    她左臂微曲，自然地挽著身側牧清寒的胳膊，指尖輕輕蹭過對方的袖口，動作熟稔。
    牧清寒一襲白衣，墨發用玉簪鬆鬆束起，側臉線條清雋溫潤。
    察覺到雅雅的動作，他唇角微揚，放慢腳步與她並肩。
    兩人相攜走過街角的糖水鋪時，鋪內正舀糖的老狐妖手一抖。
    銅勺“當啷”一聲砸在瓷碗裏，糖水濺出幾滴在桌麵，他卻渾然不覺，隻瞪大了眼睛盯著窗外，胡須都因震驚而微微顫抖。
    隔壁布莊的女妖們扒著門框，指尖攥著半匹未裁的雲錦，竊竊私語的聲音壓得極低。
    “那、那不是二當家嗎？她竟然……”“天呐，二當家居然會挽著別人的胳膊走！”
    “那個…那個是…牧公子吧？”
    “牧公子？哪位啊？”
    “哎呦？你連這位爺都不知道？那我可得給你科普科普了。”
    “……”
    “你為啥不說話啊？”
    “解說費三兩銀子。”
    “你踏馬的…”
    “一兩。”
    “行。”
    “我踏馬…”
    不遠處茶樓上，幾個剛結束巡邏的塗山守衛正捧著茶碗，見此情景，茶碗懸在半空，滾燙的茶水晃出了邊也忘了喝。
    為首的狐妖喉結滾動了兩下，下意識地想上前，卻被身邊的姐妹一把拉住。
    “你瘋了？”
    “打擾了二當家，小心被揍成豬頭。”
    “嘿嘿嘿，太驚訝了嘛。”
    ……
    眾妖怪雖然震驚，但終究沒人上前打擾。
    畢竟…牧清寒的實力和品行都是他們所尊敬的，若是二當家和他在一起的話，也是可以接受的。
    甚至對塗山來說還是好事。
    畢竟牧公子現在不論是實力還是地位都是人族頂尖的存在了，有他在，那些強大的道士就不會對他們隨意出手了。
    一挨打直接大吼一聲，“姑爺牧清寒！”
    風…漸漸大了些，牧清寒察覺到雅雅的衣裙被風吹得微微晃動，便不動聲色地往她身邊靠了靠，用自己的身影替她擋去幾分涼意。
    雅雅抬眸看了他一眼，眼底閃過一絲暖意，卻沒說什麽，隻是將挽著他胳膊的手緊了緊。
    兩人的身影在暮色中愈發親密，沿著青石板路，緩緩地走著。
    晚風輕輕吹拂，糖炒栗子的香氣掠過街巷。
    塗山雅雅的腳步忽然頓住，目光牢牢鎖在街角那盞暖黃燈籠下的糖人攤。
    竹架上插滿了形態各異的糖人，有騰雲駕霧的應龍，有憨態可掬的玉兔，琥珀色的糖衣在燈光下泛著晶瑩的光澤，連空氣裏都飄著淡淡的焦糖甜香。
    “哇，好漂亮的小糖人！”
    她輕呼一聲，下意識地湊近攤位，鼻尖幾乎要碰到那隻最大的九尾狐糖人。
    暖黃的燈光漫過她的發梢，在臉頰上投下細碎的光影，水靈的眼眸此刻亮得像盛滿了星光。
    她嘴巴微微張開，露出兩顆小巧的小虎牙。
    她握著牧清寒的手輕輕晃了晃，指尖蹭過他掌心的溫度，又仰頭眨了眨眼睛，長睫像蝶翼般輕顫。
    牧清寒看著她這副模樣，眼底的笑意止不住地漫開。
    他抬手輕輕揉了揉她的腦袋，順著她的目光看向糖人攤，隨即湊近她耳邊。
    “是挺好看的，不過你都多大了，還像個小孩似的饞糖呢？”
    “略略略，我喜歡嘛！”
    塗山雅雅對著他吐了吐舌頭，舌尖輕抵下唇的模樣格外俏皮。
    話音剛落，她又立刻轉回頭盯著竹架上的糖人，手指悄悄點了點那隻九尾狐造型的，眼神裏滿是歡喜。
    “甜甜的可好吃了，還很好看！”
    牧清寒無奈地搖了搖頭，卻沒再反駁，隻是站在她身側，目光落在她的側顏上。
    燈光勾勒出她柔和的麵容，可愛美麗，讓人著迷。
    他看著看著，唇角不自覺地彎起，眼底的溫柔幾乎要溢出來。
    攤位後的老板是個剛在塗山落腳的兔妖，手裏握著熬糖的銅勺，此刻卻完全忘了動作，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眼前這對男女，連肚子裏的饑餓感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活了幾百年，還是頭回見這麽般配的模樣。
    女子俏生生地盯著糖人，眼底滿是嬌憨；男子溫柔地守在一旁，目光始終追著她的身影。
    這也太般配了吧……
    兔妖在心裏悄悄感歎。
    郎才女貌，一個俏皮，一個溫柔。
    看一眼都覺得甜到心坎裏了！
    她正出神，就見牧清寒已經掏出碎銀，笑著對她指了指那隻九尾狐糖人，聲音溫和。
    “老板，麻煩把這個包起來。”
    “哦哦哦，好的好的。”
    ………
    夜…漸漸沉了
    起初還亮著燈的商鋪逐一熄了燭火，隻剩下街角零星幾家酒館還飄著暖光。
    兩人不知在街巷裏轉了多久，牧清寒隻記得雅雅的話從沒斷過。
    從東邊樹梢新築的鳥巢，說到下午見著的小妖摔了個屁股墩兒，連風裏飄著的桂花香都能被她掰扯出幾句趣話。
    她牽著他的手，腳步輕快，偶爾還會蹦躂兩下。
    牧清寒始終耐著性子聽，哪怕她說的是重複了兩遍的趣事，也會認真回應。
    她說到興起時會晃著他的手，他便順著她的力道放慢腳步。
    她指著夜空裏的星子問“那是不是北鬥七星”，他便仰頭陪她辨認。
    直到一人一妖走到一家首飾店前，雅雅的腳步才忽然停住。
    店鋪的木窗半開著，裏麵懸著的琉璃燈還亮著，將櫃台裏的首飾映得格外分明。
    銀質的項鏈墜著珍珠，玉石的鐲子泛著柔光，最顯眼的是一排擺得整整齊齊的戒指，鑲著各色寶石，在燈光下閃著細碎的光。
    雅雅盯著那些首飾，忽然沒了聲音。
    她原本還帶著笑意的臉漸漸柔和下來，眼神有些發怔，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牧清寒的掌心，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牧清寒察覺到她的走神，輕輕捏了捏她的手指，可她像是沒感覺到般，目光仍黏在櫃台裏。
    他順著她的視線望去，目光很快落在一枚戒指上。
    那戒指的托是細巧的銀圈，上麵沒有繁複的花紋，隻嵌著一朵用水晶雕成的牡丹。
    花瓣層層疊疊，邊緣打磨得極光滑，最中心還嵌著一粒極小的粉鑽，像是牡丹芯裏的露珠，在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
    不張揚，卻格外動人。
    牧清寒沒驚動她，悄悄攏在她身後，手臂從她身側穿過，微微躬身，指尖輕輕拿起那枚戒指。
    他的胸膛貼著她的後背，帶著溫熱的氣息，動作輕柔。
    銀圈剛被拿起，琉璃燈的光恰好落在上麵，水晶牡丹的影子映在雅雅的手背上，像一朵會發光的花，輕輕晃了晃。
    塗山雅雅還沒回過神，後背忽然傳來一道溫和的力道。
    牧清寒輕輕將她往自己身前扶了扶，掌心覆上她的手背。
    她還沒反應過來，便見他緩緩屈膝，單膝跪在了地上。
    夜露沾濕了他的衣擺，他卻渾然不覺，隻專注地捧著那枚水晶牡丹戒指，小心翼翼地將她的無名指抬起。
    冰涼的銀圈貼上指尖的瞬間，雅雅才猛然回神，瞳孔微微收縮，聲音都帶上了幾分顫抖。
    “你…你幹嘛？”
    “幹嘛忽然就…”
    “這…這是牡丹花，牡丹戒指…”
    “你…你…你知道這戒指意味著什麽嗎？”
    “你要是不知道的話…”
    她的指尖下意識地蜷了蜷，卻被牧清寒輕輕按住，他抬眸望她，眼底盛著的滿是溫柔。
    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說：“牡丹，代表…永恒深厚的愛。”
    啊！！！
    這句話像一顆石子投進心湖，瞬間漾開滿湖漣漪。
    雅雅望著他認真的眼神，眼眶忽然就紅了，溫熱的水汽模糊了視線，心髒在胸腔裏劇烈跳動，連帶著身子都微微發顫。
    往日裏號令塗山眾妖的二當家，此刻竟像個手足無措的小姑娘，隻能攥著牧清寒的衣袖，任由情緒翻湧。
    “我愛你，”牧清寒的聲音又輕了幾分，“請和我一直相愛吧。”
    話音落，他微微低頭，薄唇輕輕吻在她的手背上，帶著細膩的溫度。
    在他明白自己想法的那一刻，他就沒想過要隱藏這份心意。
    喜歡就該說出口，愛了就該牢牢抓住，這便是他素來的性子。
    淚水終於忍不住滑落，砸在牧清寒的手背上，卻帶著甜意。
    雅雅破涕為笑，嘴角揚起，聲音裏滿是雀躍。
    “嗯！我也喜歡你，很久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歡上了！”
    話音未落，她便俯身撲進他懷裏，力道之大讓沒穩住的牧清寒向後倒去，兩人一同摔在地上。
    夜風吹過，帶著淡淡的花香。
    雅雅坐在他身上，手還緊緊攥著他的衣領，臉頰微微泛著緋紅。
    鼻尖蹭過他的胸膛，還能感受到他沉穩的心跳。
    就在這時，遠處忽然“咻”地一聲，一道煙花劃破夜空，炸開漫天絢爛的光。
    金紅的花火映亮了半邊天，也落在牧清寒的眼眸裏，像是盛著一整個星空。
    雅雅怔怔地看著他眼中跳動的花火，忽然覺得眼眶又熱了。
    夜風、花香、漫天煙花，還有身下這個滿心滿眼都是她的人，所有的一切都美好得不像話。
    她輕輕俯身，額頭抵著他的額頭，聲音軟得像棉花糖。
    “牧清寒，我好像…從來沒這麽開心過。”
    “我真的…好開心…好開心呀…”
    ………………
    我愛你有種左燈右行的衝突…
    瘋狂卻怕沒有退路…
    你能否讓我停止這種追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