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燭火輕輕搖曳，將滿室人影晃得忽明忽暗。
    “嗚嗚嗚…清寒，你完完整整地回來了。”
    姬無忌聲音發顫，看著微微皺眉的牧清寒，終於忍不住涕淚橫流。
    “清寒，你沒死啊，太好了…”
    張正的聲音緊接著響起，他比姬無忌急躁些，幾乎是踉蹌著撲過來，一把摟住他的脖子。
    “我就知道你不會有事的，你可是牧清寒啊！”
    牧清寒剛想開口，膝蓋就被人死死抱住。
    李去濁把臉埋在牧清寒褲腳，“清寒，都怪我，要不是我太弱了，連自己都護不住，你也不至於為了把我們送出去，獨自麵對那個怪物。”
    話音未落，鼻涕已經快出來了，看的牧清寒眼角直抽抽，差點沒忍住把他踢飛。
    “清寒…我還以為你至少要缺倆胳膊少倆腿呢。”
    另一個聲音插進來，鄧七嶽抱著牧清寒的另一條腿，臉上掛著淚，“嗚嗚嗚…沒想到你居然健健康康的，連塊皮都沒破，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你踏馬會不會說話！”
    牧神氣的吼聲瞬間炸響，攥著拳頭湊過來，指節在鄧七嶽太陽穴上狠狠摩擦。
    “什麽叫少倆胳膊少倆腿？那剩個啥？你是盼著我老弟出事是吧！”
    “就是，你個笨蛋快閉嘴！”
    王權醉也皺著眉走過來，手指在鄧七嶽腦門上重重一點。
    她轉頭看向牧清寒時，語氣卻瞬間軟下來，眼底滿是關切。
    “清寒，你身子已經好透了吧？沒留下什麽暗疾吧？”
    “我無礙的…”
    牧清寒被這陣仗鬧得有些無奈，他先是費力地將蹭在自己臉上的張正腦袋輕輕挪開，又伸手去掰李去濁的手指。
    那家夥抱得太緊，指縫都嵌進了他的衣料裏，他隻能無奈張口，“你快鬆開些，鼻涕要蹭我身上了。”
    角落裏，青木媛正倚著柱子，素白的指尖輕輕撚著垂落的發絲，看著眼前鬧作一團的景象，嘴角勾起一抹甜甜的笑，眼底盛著暖意。
    她沒上前打擾，隻是靜靜看著，仿佛要將這失而複得的熱鬧，牢牢刻進心裏。
    而另一邊，王權霸業單手拎著酒壇，仰頭又灌了一大口，琥珀色的酒液順著他的下頜線滑落，浸濕了衣襟。
    他放下酒壇時，聲音帶著幾分沙啞，看向牧清寒的眼神裏滿是愧疚。
    “清寒，都怪我。若不是我一心要去圈外，非要尋那所謂的‘真相’，你也不至於…”
    “是我先失了意識。”
    楊一歎也上前一步，眉頭緊鎖，“我被那怪物的邪術控製，連天眼都成了它的武器，反倒傷了自己人…”
    “若不是你給我們兜底，後果不堪設想。”
    牧清寒聞言，緩緩站直身子。
    他先看向王權霸業，目光堅定，“大哥，即便你當初不說去圈外，我也會主動提出。”
    “對現在的我們來說，未知的天地就像燎原的火，燒得人心頭發癢。你是這樣，我是這樣，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是這樣。”
    他頓了頓，語氣裏充滿了少年人的銳氣。
    “我從不覺得這份好奇有錯，唯一的錯，是我們低估了敵人的實力，是我們還不夠強。”
    “與其在這裏後悔懺悔，不如趁早練強本事，下次再去，定要讓那圈外之物，碎屍萬段！”
    說完，他又轉向楊一歎，“你也是。知錯能改是君子所為，但總把錯處往自己身上攬，隻會困住自己的腳步。”
    “這是軟弱，不是擔當。”
    王權霸業和楊一歎都愣住了。
    他們看著眼前這個比自己還小幾歲的少年，看他眉宇間沒有半分劫後餘生的怯懦，反倒滿是少年人的明朗與堅定。
    他仍是那樣，整個人都透著一股讓人安心的力量。
    片刻的沉默後，兩人突然同時撲了上去。
    王權霸業拍著牧清寒的肩膀，酒氣混著笑聲一同落下。
    “哈哈哈哈——清寒你說的對！年輕人不狂，那還叫年輕人嗎？！”
    “沒錯！我們要努力變強，下次再闖圈外，定要揚眉吐氣！”
    楊一歎也難得放開了拘謹，伸手拍了拍牧清寒的後背。
    兩道力道同時落下，牧清寒頓時沒穩住重心，隻聽“咚”的一聲，他連帶著身上身下的幾人一起摔在地上，椅凳被撞得向後滑出半尺，發出刺耳的聲響。
    滿室的喧鬧瞬間凝固，隨即爆發出更響亮的笑聲，燭火搖晃得更厲害了，將每個人臉上的笑意，都映得格外清晰。
    “哎呦我擦？！到底幾個啊，我被壓的喘不過氣了，快挪一挪啊！”
    “誰特麽脫鞋了？！沒事你脫什麽鞋啊？！滂臭啊！快挪開點啊！”
    “我也沒想脫啊！姬無忌那二貨把我當成清寒了，抱著不鬆手啊！”
    ………
    一個時辰後
    “嗝～今日的酒醇香得緊啊，跟那日我喝到的絕品佳釀有的一拚。”
    “不是哥們，你…”
    看著端著鄧七嶽鞋子酷酷灌酒的姬無忌，張正欲言又止。
    “嗯？難不成你想嚐嚐我的佳釀，來，給你嚐嚐，別客氣！”
    “不了，謝謝。”
    “別客氣嘛，這可是稀世珍品啊！清寒，他不喝你喝，不喝就是不給麵子！”
    “……”
    “那我隻能不給你麵子了。”
    “嗚嗚嗚，你們都欺負我，看不起我…”
    “哈哈哈哈——”
    ………
    “話說…你不把你鞋子拿回去嗎？”
    “嗐，習慣了，他實在好那口我也沒辦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