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放我下來…”
    懷裏的溫香軟玉忽然動了動，塗山雅雅垂著的眼睫顫了顫，耳廓那兩簇雪白的狐毛也跟著抖了抖。
    細弱的聲音帶著幾分怯意，手指輕輕拍在牧清寒胸口上。
    牧清寒腳步微頓，低頭看向懷中人。
    少女臉頰還泛著薄暈，鼻尖小巧泛紅，唯有那雙剔透的眼眸，藏著幾分倔強。
    他喉間溢出一聲低笑，眉梢微挑，語氣帶著幾分戲謔。
    “怎麽？方才還嚇得攥著我衣襟不肯鬆手，這會子就不怕了？”
    “怕…但是…”
    塗山雅雅咬了咬下唇，聲音細若蚊蚋，“見你爹娘還一直縮在你懷裏，太、太沒禮貌了…”
    “嗯？”
    牧清寒尾音拖長，眼底的笑意更濃，“所以…你最終還是決定，跟我進去了？”
    塗山雅雅蔫蔫地垮下肩膀，耳朵也耷拉下來半截，“都已經被你家裏人撞見了，躲不掉了。”
    “嗯，好。”
    牧清寒低應一聲，動作輕柔，緩緩將她從懷裏放下。
    指尖掠過她毛茸茸的耳尖時，還故意輕輕捏了捏，又抬手拍了拍她的腦袋，語氣溫柔。
    “別怕啦，我爹娘不是那等古板之人，他們肯定會喜歡你的。”
    “嗯嗯。”
    塗山雅雅用力點頭，像是要給自己打氣。
    隨即小手緊緊攥住牧清寒的手，跟著他一步一步往朱門巍峨的牧府裏走。
    門口的小廝早已看得目瞪口呆，嘴巴張得能塞進兩個雞蛋。
    他何曾見過如此模樣的小少爺？
    那可是十七歲便登頂人族第一強者的存在，平日對誰都是冷淡疏離。
    連對府裏的長輩都少言寡語，如今居然會對一個少女這般耐心，連說話的語氣都軟得不像話。
    不對！
    小廝忽然眨了眨眼，死死盯著塗山雅雅的頭頂。
    那兩簇雪白的狐耳，隨著少女的腳步輕輕晃動，邊緣的絨毛在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
    狐妖？！
    小廝嚇得一個激靈。
    他慌忙搖頭，把這驚悚的念頭甩出腦海。
    不對不對，一定是自己想錯了！
    他猛地想起前幾日路過西街酒樓時，老板娘頭上就戴著類似的毛茸茸耳朵，當時還聽人說那叫什麽…角色扮演！
    對對對，一定是這樣！
    原來這玩意兒已經這麽流行了？
    連小公子的心上人都趕這個時髦？
    小廝偷偷打量著那對狐耳，越看越覺得精致可愛，忍不住在心裏嘀咕。
    看來即使是小公子，審美也和我差不多嘛。
    嘿嘿嘿…回頭我也去買一對，說不定能討隔壁小翠姑娘喜歡…
    朱漆大門緩緩向內敞開，一股暖融融的光暈裹挾著桂花香撲麵而來。
    門內廊簷下掛滿了玲瓏剔透的彩燈，素白的絹紗燈罩上繪著鬆鶴延年的紋樣。
    燭火搖曳間，將青石板路映得流光溢彩。
    塗山雅雅下意識往牧清寒身邊靠了靠，攥著他袖口的手指又收緊了些。
    她眼眸飛快掃過四周，隻見穿著青色、灰色短打的仆役，或是身著錦袍的族中長輩，紛紛停下手中的活計朝這邊看來。
    “是小公子回來了！”
    一個提著銅壺的小丫鬟眼睛一亮，脆生生地喊了一聲，話音剛落，周遭頓時響起一片問候聲。
    “見過小公子！”
    “清寒來啦，今日回得倒早。”
    說話的是位鬢角染霜的老者，捋著胡須笑著點頭，目光卻不由自主落在了牧清寒身側的少女身上。
    人群裏忽然響起一聲低呼，打破了原本的平和。
    “我擦？清寒身邊這位是……？”
    這聲疑問像投入湖麵的石子，瞬間激起千層浪。
    幾個湊在廊下擇菜的婆子交頭接耳，眼睛瞪得溜圓。
    “天爺，清寒竟帶姑娘回家了？”
    “活了這麽大歲數，還是頭一回見小公子身邊跟著姑娘！”
    “這姑娘長得可真俊啊，瞧瞧這眉眼，跟畫裏走出來似的，和咱們小公子站在一起，真是金童玉女！”
    讚歎聲中，一道略顯遲疑的聲音插了進來。
    “不對啊……你們看，她耳朵怎麽跟咱們不太一樣？”
    這話一出，眾人的目光齊刷刷聚到塗山雅雅的頭頂。
    那對雪白的狐耳此刻正微微抿著，耳尖因緊張泛著淡淡的粉，絨毛在燈光下泛著細膩的光澤，確實和常人的耳朵截然不同。
    “是妖？”
    一個年輕人倒吸一口涼氣，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隨即又撓了撓頭，“可我沒感覺到半分妖氣啊，府裏的護院大陣也沒動靜。”
    “嗨，看你們大驚小怪的。”
    一個常去街市采買的叔叔拍了下大腿，篤定地說。
    “這是裝飾品！前陣子我去西街‘醉春風’酒樓送菜，老板娘頭上就戴過一模一樣的，說是時下最時興的‘角色扮演’玩意兒。”
    “誒？我也見過！”
    另一個圓臉姑娘連忙附和，“就是那位梳著雙環髻的老板娘對吧？戴了對兔耳，老好看了！”
    “原來是這樣。”
    先前質疑的仆役鬆了口氣，笑著打趣。
    “我說公子怎麽以前對送上門的姑娘都懶得瞧一眼，原來是藏著這麽個寶貝！”
    “這姑娘比前陣子來府裏的張家小姐、李家小姐好看多了，氣質也絕！”
    議論聲不大不小，剛好飄進塗山雅雅耳朵裏。
    她悄悄抬眼，見牧清寒正朝她投來安撫的眼神，指尖輕輕碰了碰她的手背，低聲道。
    “別怕，咱們先去見爹娘。”
    牧清寒抬手虛按，壓下周遭愈發熱鬧的議論聲，朝著眾人頷首致意。
    目光掃過幾位鬢發染霜的長輩時，他腳步稍停，語調溫和地應了幾聲。
    “三伯公身子可還硬朗？”
    “六嬸婆今日沒去後花園侍弄花草？”
    “清寒啊，”二爺爺拄著拐杖，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拐杖頭輕輕點著地麵，“終於舍得把女朋友帶回家讓我們這些老家夥瞧瞧啦？”
    “嗯，”牧清寒側頭看了眼身旁微微垂著的塗山雅雅，指尖悄悄在她掌心捏了捏，語氣坦然，“帶回來給家裏人看看，認認門。”
    “哈哈哈——”
    二爺爺爽朗的笑聲在庭院裏回蕩，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這小子，分明就是金屋藏嬌！”
    “前陣子問你有沒有心上人，還嘴硬說沒有，這忽然就冒出個水靈靈的姑娘，藏得可真夠深啊！”
    圍在一旁的族人們也跟著哄笑起來，目光落在塗山雅雅身上時，滿是善意的打量。
    牧清寒無奈地笑了笑，微微躬身對著二爺爺作了個揖。
    “二爺您就別打趣我了，真沒想著藏著。隻是前陣子忙，我這邊總有些瑣事纏身，情況不太合適，便沒急著帶回來。”
    說罷，他不再多言，反手攥緊塗山雅雅的手，朝著眾人再次頷首示意，便牽著她轉身穿過回廊。
    廊下的彩燈被風吹得輕輕晃動，光影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將那道連接的身影拉得綿長。
    “哎呦，乖兒子怎麽還沒回來？”
    “嗐，菜都有點涼了，要不要熱熱？”
    “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