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木門被輕輕推開一條縫，門後立刻傳來壓低的、帶著興奮的噓聲。
    “噓噓噓！來了來了！別出聲！”
    牧老媽慌忙拍了拍身旁端坐著的牧老爹，手都在微微發顫，臉上卻笑開了花，眼底的期待幾乎要溢出來。
    桌案上早已擺好了滿滿一桌子菜，糖醋魚冒著熱氣，油燜大蝦紅亮誘人，連醬肘子都燉得軟爛脫骨，顯然是盼了許久。
    牧老爹瞬間屏住呼吸，腰板挺得筆直，原本端著茶盞的手悄悄放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扇虛掩的大門，連嘴角的胡須都繃得緊緊的。
    “嗨嗨嗨！我回來啦！”
    話音未落，木門“哐當”一聲被猛地推開，牧神氣拎著個布袋子，大搖大擺地闖了進來，看見屋裏端坐的爹娘，還嬉皮笑臉地揮了揮手。
    “呦，爹娘，你們都在呢？”
    他掃了眼桌上琳琅滿目的菜，眼睛瞬間瞪得溜圓，誇張地咋舌。
    “霍！這麽多硬菜！我嘞個去啊，咱那老太爺又娶媳婦了？還是族裏要辦什麽大喜事？擺這麽大陣仗？”
    說著，他也不管爹娘是什麽表情，搓著手就往桌邊湊，一眼瞅見盤子裏的醋魚，頓時樂了。
    “哎呦我去，還有我最愛吃的醋魚！爹，娘，那我可就不客氣啦——”
    “豎……”
    牧老媽剛憋出一個字，氣就不打一處來，聲音都有些發顫。
    “嗯？娘你說什麽？”
    牧神氣已經伸手捏起一塊魚肉塞進嘴裏，含混不清地問，“大聲點，我嘴裏塞得太滿，聽不清！”
    “豎子爾敢如此欺我？！”
    牧老媽終於爆發了，一拍桌子站起來，聲音拔高了八度，眼神裏的期待瞬間變成了怒火。
    “臥槽！娘我哪裏欺你了啊？！”
    牧神氣嚇得嘴裏的魚肉都差點噴出來，筷子“啪嗒”掉在桌上，拔腿就往門外跑。
    “娘娘娘！有話好好說！您先把手裏的鍋鏟放下！危險啊，那玩意兒拍人疼！危險啊！”
    “給老娘站住！你個混小子——”
    牧老媽抓起灶台上的鐵鍋鏟就追了出去，聲音裏又氣又急。
    “給老娘站住！”
    “娘…哥…你們這是…”
    清冷溫潤的聲音忽然從院門口傳來，像一捧涼水澆滅了院子裏劍拔弩張的火氣。
    牧神氣正踮著腳往門後躲，牧老媽舉著鍋鏟的手僵在半空，兩人動作一致地回頭。
    隻見牧清寒牽著個姑娘站在月洞門旁，少年白衣勝雪，身姿挺拔。
    身旁的少女穿著淡藍色衣裙，雪白的狐耳輕輕耷拉著，冰藍色的眼眸怯生生地望著這邊，模樣水靈得像株剛冒芽的桃花。
    牧老媽眼睛瞬間亮了，舉著鍋鏟的手“哐當”一聲落在地上，方才的怒火煙消雲散，臉上立刻堆起笑。
    “哎呦！清寒回來啦！”
    她三步並作兩步湊上前，目光黏在塗山雅雅身上挪不開，心裏直歎“這兒媳婦長得真俊”。
    可看著看著，眼神突然頓住——那對毛茸茸的狐耳，怎麽看都不像假的！
    等會…狐妖？！
    牧老媽臉上的笑容僵了，整個人呆在原地。
    她先前盼著兒子帶對象回家，早就把標準降到了最低：是個姑娘、人品端正就行。
    可沒想著小兒子直接打破了“人”的準則，帶回來個妖！
    “嗐！娘你這眼神咋回事？”
    剛躲到門後的牧神氣探出頭，湊過來拍了拍牧老媽的肩膀，一副“我懂行”的模樣。
    “這叫角色扮演！街上酒樓老板娘都戴這個，是裝飾道具，不是真的狐妖！”
    他說著，還伸手想去碰塗山雅雅的耳朵，被牧清寒不動聲色地擋開。
    牧神氣也不介意，嘿嘿笑著拍了拍牧清寒的胳膊。
    “老弟啊，你可真有本事！找到這麽好看的姑娘，就是…怎麽瞧著這麽眼熟呢？”
    他撓了撓頭，仔細端詳著塗山雅雅的臉，“跟那塗山二當家塗山雅雅，長得簡直一模一樣！”
    這話一出，一直站在廊下沒吭聲的牧老爹“咚”地一聲撞到了廊柱上。
    他哪裏是覺得眼熟！
    那對狐耳、那雙眼睛，還有身上若有若無的、屬於塗山狐妖的氣息，這踏馬不就是塗山雅雅本妖嗎？！
    牧老爹捂著撞疼的額頭，整個人都傻了。
    兒子不僅帶了妖回家，帶的還是塗山二當家？！
    這要是讓塗山那位知道了，他們牧家的屋頂會不會被掀了？！
    不對，清寒也是妖皇，論殺力更是頂尖存在。
    就算是塗山那位，真要打起來也未必能占上風！
    嘶——這麽一想，牧老爹瞬間不慌了，反而有些得意。
    把妖皇的妹妹娶回家，自家這小子，是真牛啊！
    “哦哦哦，是我老了，跟不上你們年輕人的時髦了。”
    牧老媽很快回過神，笑著擺了擺手，眼神卻愈發喜愛地黏在塗山雅雅身上。
    她快步湊上前，小心翼翼地拉起塗山雅雅的手，指尖觸到少女細膩的肌膚時，還忍不住輕輕捏了捏。
    “姑娘叫什麽呀？長得這麽俊，聲音肯定也好聽。”
    “別怕啊，阿姨可喜歡你了，等會兒跟阿姨坐一塊兒，阿姨給你剝最大的蝦吃。”
    “我…我叫塗山雅雅…”
    塗山雅雅被她熱絡的態度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耳朵微微泛紅，小聲回應，“謝謝你，阿姨。”
    “哎呦，這聲音甜到我心坎裏了，真好真好！”
    牧老媽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縫，立馬伸手摟住塗山雅雅的胳膊，親昵地拍了拍她的腦袋。
    “快快快，外麵風大，跟我進屋，菜都要涼了。”
    塗山雅雅被她拍得耳朵微微發癢，下意識抖了抖頭頂的狐耳，雪白的絨毛隨之輕輕晃動，耳尖還俏皮地翹了翹。
    臥槽？會動？！
    牧老媽臉上的笑容猛地僵住，手停在半空，眼睛瞪得溜圓，一臉懵地盯著那對還在輕輕顫動的狐耳。
    這要是假的裝飾，能這麽靈活？真是假的？！
    “嗐，娘，別猜了。”
    牧清寒無奈地笑了笑，伸手攬過塗山雅雅的肩膀，坦然道，“雅雅就是妖，塗山的二當家，塗山雅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