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牧清寒猛然睜開眼睛。
    窗外下著雪，一片安靜，卻透著一股極不尋常的壓抑。
    他看向窗外，眉頭微微皺起。
    “唔…”
    懷裏的塗山雅雅輕哼一聲，手臂又緊了緊環著他的腰，小腦袋往他胸膛蹭了蹭，帶著奶香的呼吸拂在他肌膚上。
    牧清寒淡淡一笑，方才的凝重散去幾分。
    他垂眸看著少女睡得泛紅的臉頰，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淺影。
    輕輕拍了拍少女的後背，掌心傳出柔和法力，如溪流般緩緩渡入她的體內，讓她不安的呼吸漸漸平穩，暫時進入沉睡。
    做完這一切，他才小心翼翼地拉開塗山雅雅纏在自己腰間的胳膊。
    又緩緩起身，將滑落的錦被掖到她下巴處，蓋住那截露在外麵的、泛著粉的脖頸。
    轉身時，他已褪去了方才的溫柔，周身氣場驟然冷冽，隨手從衣架上的月白長袍，指尖翻飛間便已披好，係帶束腰的動作幹脆利落。
    最後，他握住床頭懸著的劍，劍鞘觸到指尖時，傳來一陣冰涼的震顫。
    推開房門，寒氣瞬間裹了上來，帶著雪粒子的風刮過臉頰。
    城牆之外的青峰重巒疊嶂，墨色的山影在晨光中連綿起伏。
    萬米之外的最高山巔上，立著一道突兀的身影。
    那人周身裹著耀眼的金光，如一輪小太陽懸在雪霧中，正靜靜地俯視著山下的景象。
    寒風呼嘯著卷過山巔，雪花大片大片地砸下來，卻在靠近那道金光身影時，瞬間被無形的屏障氣化，連一絲寒氣都無法沾到他。
    他就那樣立著，明明隻是一道背影，卻透著睥睨天下的倨傲，仿佛腳下的萬仞青山、眼前的千裏塗山，都不過是他眼中的塵埃。
    “唰——”
    一道鮮紅的身影驟然出現在他身後，塗山紅紅的臉上此刻滿是凝重。
    她握著拳頭，指尖的妖力已凝聚到極致，目光如炬地盯著那道金光身影。
    “你是誰？為何出現在塗山？”
    “滾…”
    小金人隻是淡淡回應，聲音沒有半分起伏，甚至沒有轉頭看她一眼。
    仿佛她的質問在他眼中…
    不過是蚊蟲嗡鳴罷了。
    塗山紅紅微微握緊拳頭，“這裏是塗山境內，你擅自闖入，還敢如此放肆——”
    她話還沒說完，瞳孔驟然收縮。
    那道金光身影竟未回頭，隻是抬手隨便一揚。
    周身金光猛地暴漲，一道金光瞬間化作百米長的巨棒，裹挾著撕裂空氣的呼嘯聲，如泰山壓頂般砸向她！
    “轟！”
    巨響震得整座山巔都在顫抖，積雪簌簌往下掉，裂開的冰縫蔓延出數丈遠。
    塗山紅紅倉促間抬手格擋，紅色妖力凝成的屏障瞬間被金光巨棒擊碎。
    巨大的衝擊力讓她整個妖倒飛出去，足足倒退了數百步才勉強穩住身形。
    手臂控製不住地顫抖，鮮血順著嘴角溢出，滴落在雪地上，暈開一朵朵刺目的紅梅。
    好…好強…
    塗山紅紅一臉震驚地看著他，心髒狂跳，方才那一擊的力量，竟比她全力一擊還要強上數倍！
    可不等她緩過神，下一瞬間，兩道金光又從左右兩側暴漲而出。
    化作兩個同樣巨大的金色巨棒，帶著更淩厲的威勢，一左一右地砸向她，封死了她所有退路。
    “碰！”
    震響在雲海間炸開，驚得山風驟然變向。
    一道白影掠空，衣擺掃過崖邊垂落的虯鬆枝椏，腳尖在突出的岩石上輕點，借力將她狠狠踹開。
    下一刻，她的後背撞在冰冷的山岩上，碎石簌簌滾下萬丈深淵，眼底瞬間映出下方翻湧的乳白色雲霧。
    未等她穩住身形，白影已旋身抽劍。
    銀劍出鞘的脆響刺破峰巔的寂靜，劍光如流星劃空，精準斬向那兩道金光。
    緊接著，他借劍勢向後急退，足尖擦著崖邊的積雪滑出千百尺，堪堪避開緊隨其後的衝擊波，在凍土上留下兩道淺痕。
    “你躲什麽？”
    “我還能傷著你不成？”
    牧清寒甩了甩持劍的右臂，臂彎處的麻木感順著經脈蔓延。
    他抬眼望向巨石上的三少爺，聲音清冷。
    “那我也沒見你收手。”
    三少爺負手立在巨石邊緣，打量著牧清寒，嘴角微微上揚。
    少年體內氣息雄厚並且平穩，比圈外那會強上不少，看來是已經掌握自身的力量了。
    雲海在腳下翻湧，山風如刀。
    牧清寒衣袂被風扯得獵獵作響，周身縈繞的寒氣幾乎要將空氣凍結。
    “你是來找我的？何事？”
    眼前那身影金光璀璨，每一寸輪廓都流淌著神性的輝光。
    小金人步伐輕緩，踏在峰頂積雪上卻未留下半點痕跡，“沒啥事，來看看你。”
    “神經病，我回去睡了。”
    牧清寒轉身就要離開。
    “咳咳——”
    小金人連忙上前，金色的手指虛虛一抬，一股柔和卻不容抗拒的力量便將牧清寒的去路阻住。
    “你小子，真不討喜。”
    牧清寒停下腳步，側過臉，看向他等待他的下文了。
    山風卷著雪沫，撲在他臉上，他卻紋絲不動。
    小金人收斂了笑意，金色的眼眸深處掠過一絲凝重，他緩緩開口，聲音透過風聲，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
    “喂小子，你…怕死嗎？”
    牧清寒沉默著，隻那雙眼眸，在風雪中像兩口深不見底的寒潭。
    良久，他緩緩開口。
    “你覺得呢？”
    “未來的你可能會死。”
    小金人的聲音陡然壓低，金輝也黯淡了幾分。
    “一定會死，七八十年吧，反正壽命有限。”
    牧清寒的回答平靜得近乎漠然，仿佛在說別人的生死。
    “我說的不是那個啊喂！”
    小金人急了，金色的手掌拍在牧清寒肩上，震得空氣都泛起漣漪。
    “是…是那種，魂飛魄散，連輪回都入不得的死！”
    不遠處，塗山紅紅毛茸茸的耳朵耷拉著，眼睛瞪得大大的。
    她看著那無比強大的小金人，此刻竟親昵地搭著牧清寒的肩膀。
    臉上還帶著幾分她看不懂的、甚至稱得上“猥瑣”的熟稔笑容，活像相交多年的老友。
    牧清寒他…
    居然還認識這樣的存在嗎？
    塗山紅紅心裏滿是困惑，還有那“死”是什麽意思？
    牧清寒他…
    “那個誰？小狐狸，你先回去吧。”
    小金人忽然瞥見了她，金色的目光投來，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我和小清寒要說點事情，你在這…我會很苦惱的。”
    牧清寒也轉過頭，對塗山紅紅輕輕點了點頭，語氣雖依舊冷淡，卻多了一絲溫和。
    “紅紅小姐，你先回去吧。”
    塗山紅紅雖滿心好奇，但也知道輕重，隻好應了聲。
    “哦…”
    血紅的身影消失在雪幕裏，三少爺的目光重新回到牧清寒的身上。
    “你現在太弱了，可是我們的時間已經很少了，所以…你需要加快進度了。”
    “嗯？”
    “你能不能說得明白點？什麽加快進度？”
    “使出全力，攻向我！”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