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螻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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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恐怖的威壓降臨的那一刻,空氣仿佛凝固。
    兩個青麵獠牙的妖怪渾身打顫,領頭的精怪後背的硬甲“哢哢”響,豬妖肥碩的身子直接癱成了一團肉。
    眾妖隻感覺肺裏的氣都被擠光,下一刻靈魂就得被撕成碎片,步入死亡。
    狂風卷著沙粒抽在臉上,那狂舞的白衣宛若死神。
    閃爍寒光的利劍映著沙光,亮得兩個青麵獠牙的妖怪眯緊了眼,領頭精怪攥著骨刀的手都在抖。
    那幾乎劈開整片地域的一劍,讓幾個妖怪嚇得不敢動彈。
    “好…好強…”
    左邊青麵獠牙的妖怪舌頭打卷,聲音抖得黏在一起。
    “妖…妖皇?!”
    右邊青麵獠牙的妖怪瞪圓了。
    “怎麽可能?!人類…妖皇…”
    豬妖從沙裏抬起一點腦袋,肥臉皺成一團,聲音悶在沙裏。
    “他就是那個牧清寒!他真的是妖皇!”
    “這怎麽可能?這怎麽可能呢?!”
    “他怎麽可能會是妖皇?!”
    “為什麽他會出現在這裏?!那些大妖王沒有攔著他嗎?”
    “梵雲飛呢?”
    “他也沒攔著嗎?”
    “他不是要守護我們西西域嗎?!”
    領頭精怪突然嘶吼起來,硬甲都炸起了尖刺,卻連看牧清寒的勇氣都沒有。
    牧清寒緩步走到眾妖麵前,白鞋踩沙沒一點聲。
    突然,左邊青麵獠牙的妖怪猛地蹦起來,青麵漲得發紫,獠牙對著牧清寒的脖子就撞過去。
    “有破綻!去死吧!”
    他的獠牙帶著腥氣刺過來,豬妖嚇得“嗷”了一聲。
    嘖…
    愚昧…
    牧清寒微微抬手,指尖剛動了一下,那青麵獠牙的妖怪突然僵在半空。
    眼睛瞪得快把眼眶撐破,青麵瞬間白了,四肢以擰麻花似的角度扭曲,關節“咯吱”響得刺耳。
    “哢嚓!”
    一聲脆響混著血肉擠壓的悶聲,那青麵獠牙的妖怪直接被壓成黏糊糊的半米肉球,“咕嚕”滾到豬妖腳邊。
    “啊啊啊!”
    豬妖嚇得渾身肥肉抖成波浪,連躲都不敢躲。
    !!!
    “踏…”
    “踏…”
    腳步到身前了,眾妖渾身抖得像篩糠,看著那白衣像影子似的走到身前。
    “逃,便死。”
    “反抗,便死。”
    “明白了?”
    牧清寒的聲音淡得像風,卻讓眾妖不禁又打了個冷顫。
    “知…知道了。”
    幾個妖擠在一起,聲音小得像蚊子哼。
    “頭抬太高了,跪下…”
    “啊?”
    豬妖下意識抬了抬肥腦袋,對上牧清寒的眼,瞬間把腦袋砸回沙裏。
    “我讓你們…”牧清寒的聲音突然沉下來。
    “跪——著——!”
    這倆字落下,一股重壓猛地砸下來,幾個妖“噗通”全跪了。
    豬妖的膝蓋陷進沙裏,右邊青麵獠牙的妖怪磕得獠牙崩掉,卻沒一個敢出聲,腦袋死死貼在沙上。
    精怪首領腦袋直接重重砸進地裏,鮮血直流。
    “可惡啊!牧清寒,你們人族不是總是講什麽道義嗎?你這般羞辱我們,難道算得上道義嗎?!”
    精怪首領猛地抬起頭,青麵漲得發紫,獠牙咬得“咯吱”響。
    就算被威壓壓得全身發顫,它身為一族首領的尊嚴,也容不得這般踐踏。
    可話音剛落,牧清寒的手已經如鐵鉗般掐住了它的脖子。
    隻聽“哢”的一聲輕響,精怪首領龐大的身軀竟被單手提了起來,腳尖離了沙地。
    四肢徒勞地亂蹬,連呼吸都變得艱難,喉嚨裏隻能擠出“嗬嗬”的悶響。
    “道義?嗬…”
    牧清寒的笑聲裏沒有半分溫度,指尖微微用力,精怪首領的硬甲便傳來“哢嚓”的脆裂聲。
    他看著少年眼底深不見底的冷意,隻覺得那目光比西西域的寒沙還要刺骨。
    “你不過是個蟲子罷了,沒有隨手碾死已經是我的仁慈了。”
    少年的聲音不大,卻像重錘砸在每個妖怪心上。
    “弱肉強食,這不是你奴役凡人時,最追捧的規矩嗎?”
    精怪首領瞳孔驟縮,喉嚨裏擠出破碎的字句。
    “你…你難道就不怕…我們妖皇梵雲飛的報複嗎?”
    他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聲音裏帶著一絲絕望的希冀。
    “報複?”
    牧清寒嗤笑一聲,手指又緊了幾分,精怪首領的臉瞬間沒了血色。
    “別說他不會因為你們這些連凡人都欺負的蟲子,來與我為敵。”
    “就算他真的來了,那又如何?”
    他抬手將精怪首領往沙地上一摜,“咚”的一聲悶響,地麵震起細沙。
    少年居高臨下地看著它,宛若神明。
    “我是人族的妖皇,我的百姓在這被你們這些蟲子扒皮抽骨、奴役終身,他若是敢因為你們來找我,那便…”
    “不用回去了。”
    精怪首領趴在沙裏,看著牧清寒那雙冰冷的眼,隻感覺渾身的血都凍住了。
    如墜萬年冰窖,連動一下的力氣都沒有。
    而後麵的眾人,早已看得目瞪口呆。
    方才還趾高氣昂、動輒要殺人的妖怪,此刻卻像死狗一樣匍匐在少年腳下,連抬頭的勇氣都沒有。
    一股滾燙的情緒從心底猛地竄起,順著血管流遍全身——他們人族,也有妖皇了!
    而且,不是那些視凡人如草芥的強者。
    而是會護著他們、為他們討回公道的人族妖皇!
    有人攥緊了拳頭,指節泛白;有人紅了眼眶,淚水在眼眶裏打轉;還有人忍不住低呼出聲,聲音裏滿是激動與自豪。
    太好了…
    太好了啊!
    從今往後,他們再也不用躲在家裏瑟瑟發抖,再也不用看著親人被妖怪擄走卻無能為力,再也不怕被欺負了!
    少年白衣獵獵的身影,在這一刻,成了所有人心中最堅實的靠山。
    “你…你是…”
    阿呆的聲音發顫,目光死死盯著身前的白衣。
    那熟悉的背影,與他無數次午夜夢回裏的身影重合。
    那是幾年前將他從死神手裏救下的恩人,是他日夜苦練劍術時心中的標尺,是他在暗夜裏趕路時,想起便會覺得溫暖的太陽。
    他變得更強了,強大到幾乎難以想象。
    牧清寒緩緩轉身,月光落在他素白的衣袍上,勾勒出清瘦卻挺拔的輪廓。
    他的目光掠過阿呆臉上的狐狸麵具,眸底閃過一絲極淡的笑意。
    這麵具的樣式,竟與自己常用的那枚有七分相似。
    他嘴角微微上揚,指尖微動,一枚銀狐麵具從袖中滑出,邊緣綴著細碎的銀紋,在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
    牧清寒輕輕將麵具扣在臉上,遮住了麵容,隻留下下頜,聲音清潤。
    “你做的很好。”
    這簡單的五個字,卻像一道驚雷砸在阿呆心上。
    他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淚水突然毫無征兆地湧了出來,混著鼻尖的酸楚,順著臉頰往下淌。
    他今年不過十歲,本該是在父母膝下撒嬌的年紀。
    可此刻心中翻湧的委屈、重逢的狂喜、自身實力弱小的愧疚,全都擰成一團,堵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你是…恩人…”
    他哽咽著,聲音斷斷續續,“嗚嗚嗚…恩人,你又來救我了…”
    “嗚嗚嗚…對不起恩人,我剛才沒護住大家,我給你丟臉了…”
    “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我還是太弱了…”
    “我知道自己配不上這個麵具,但是…”
    他說不清自己為什麽要哭,或許是看到恩人時的安心,或許是想起方才的凶險,又或許是愧疚於自己沒能成為像恩人那樣強大的人。
    滾燙的眼淚越流越凶,他抬手想去擦,卻怎麽也擦不幹淨,最後幹脆蹲下身,將臉埋在膝蓋裏,肩膀劇烈地顫抖著。
    牧清寒緩步上前,指尖輕輕拂過阿呆臉上的麵具。
    法力如流水般漫過麵具表麵,那些凝固的血汙、崩裂的細紋,瞬間被滌蕩得幹幹淨淨,隻餘下原本的瑩白光澤。
    他動作輕柔地摘下阿呆的麵具,又將自己臉上那枚銀狐麵具取下,輕輕地扣在阿呆的臉上。
    麵具邊緣貼合著少年的臉頰,恰好遮住他泛紅的眼眶。
    “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牧清寒的聲音落在阿呆耳邊,帶著令人心安的力量。
    “我認可你了,你…就是麵具團的一員。”
    戴上麵具的瞬間,阿呆隻覺得一股滾燙的力量從麵具邊緣湧入,順著太陽穴往下淌,像是有團烈火在血管裏炸開。
    那力量順著脖頸漫過胸膛,再流到四肢百骸。
    他能清晰感覺到,自己的筋骨在咯咯作響,仿佛每一寸皮肉都被注入了新的生機,連視線都變得更遠,能看清百米外沙粒滾動的紋路。
    “這麵具我注入了法力,”牧清寒的聲音在阿呆耳邊響起,“可以讓你短暫擁有大妖王的法力,一共可以使用三次,一次一刻鍾。”
    話音剛落,阿呆還沒來得及再說句感謝的話,眼前那抹白衣便如晨霧般開始消散。
    沙風輕輕吹過,牧清寒的身影化作細碎的光點,飄在半空中又緩緩落下,融進腳下的黃沙裏,隻留下最後一句叮囑在空氣中回蕩。
    “我給你機會,讓你親手完成你所堅守的。”
    “之後,便看你自己了。”
    “謝謝…”
    阿呆抬手想抓住些什麽,指尖卻隻碰到一片虛空。
    他喉結滾動著,先吐出兩個輕得像歎息的字。
    隨即猛地拔高聲音,朝著那片消散的光點躬身,“謝謝恩人!”
    話音未落,他膝蓋一彎,重重跪在了沙地上。
    “咚”的一聲悶響,膝蓋撞得黃沙四濺,他雙手撐地,額頭緊緊貼在沙粒上,朝著牧清寒消失的方向重重磕了一個頭。
    那力道之大,連額頭都蹭上了沙礫的劃痕,卻絲毫感覺不到疼。
    身後的眾人也反應過來。
    一時間,地上響起一片“噗通”聲,朝著那片空蕩蕩的沙地磕頭感恩。
    額頭碰地的輕響此起彼伏,混著幾聲壓抑的哽咽。
    也有人對著阿呆下跪。
    在他們眼裏,這個瘦弱的少年,亦是偉大之人,亦是英雄。
    隨後,阿呆拿起手中之劍,看向瑟瑟發抖的眾妖,緩緩走去。
    “放…放過我,我再也不敢了!”
    “求求你,放了我吧。”
    “嗬…”
    “我說過,我一定要…”
    “斬了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