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
    “叮鈴鈴……”
    清脆的鈴聲穿透漫天廝殺的喧囂，在圈外邊境的黑霧中輕輕回蕩。
    像是一縷來自人間的溫柔絮語，驅散了幾分血腥與暴戾。
    牧清寒緩緩睜開了眼睛。
    眼皮重得如同墜了千斤巨石，每一次顫動都牽扯著全身碎裂般的疼痛。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全身的骨骼幾乎都已斷裂，斷骨刺破皮肉。
    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鐵鏽般的血腥味，內髒像是被揉碎，劇痛順著神經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渾身浴血，白色長袍早已被鮮血浸透，破爛不堪地掛在身上。
    露出的肌膚上布滿了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順著傷口不斷滴落，在腳下匯成一灘暗紅的血窪。
    可即便如此，他依舊站著，脊背挺得筆直，如同那柄屹立不倒的長劍，未曾彎下分毫。
    眼前的恐虐麵露極致的詫異，那雙布滿猩紅紋路的瞳孔中寫滿了難以置信。
    “你為何……還沒死？”
    恐虐的聲音嘶啞，帶著一絲忌憚。
    他實在無法理解，眼前這個人類，受了這麽多致命傷，心髒本該早已停止跳動。
    可他不僅活著，甚至還能睜開眼睛。
    那雙眼眸中沒有絲毫瀕死的絕望，反而透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平靜。
    為何這麽平靜？
    為何？
    難道他不怕疼嗎？
    難道他不怕死嗎？
    而且，按理說他再強也不過是人類，血肉之軀怎堪如此重創？
    恐虐伸出手，語氣真誠。
    “牧清寒，和我合作吧，我真的不想殺你。”
    他凝視著眼前這渾身浴血的少年。
    “隻要你答應我，”恐虐的聲音放得更低，“隻要你能幫助我，我不會控製你的心智，我可以給你你想要的一切！”
    “權力、力量、長生不老，隻要你想的我都能做到。”
    牧清寒沒有說話，甚至沒有看恐虐一眼。
    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腕上，那裏係著一枚小巧的銀鈴，鈴鐺上還殘留著淡淡的香，那是他再熟悉不過的味道。
    “叮鈴鈴……”
    “叮鈴鈴……”
    鈴聲悠揚，在風中輕輕搖曳，像是少女在耳邊低聲呢喃。
    模糊的視線中，他仿佛看到了塗山的桃花林，漫天粉色的花瓣紛飛。
    少女穿著淡藍色的衣裙，臉頰微微泛紅。
    眼底盛滿了星光，正笑意盈盈地將這枚鈴鐺係在他的手腕上。
    “清寒，”她的聲音軟糯又帶著一絲認真，指尖輕輕摩挲著鈴鐺，“這個給你，你一定要回來。”
    他記得自己當時笑著承諾道：“放心，等我處理完事，就回來給你禮物。”
    少女的臉頰更紅了，卻固執地踮起腳尖，在他耳邊重複。
    “你答應好的，一定一定要回來。我會在塗山等你。”
    “一定一定要回來呀！”
    那些畫麵清晰得仿佛就在昨天，少女的笑容、軟糯的聲音、指尖的溫度，還有鈴鐺清脆的響聲，交織在一起。
    化作一股溫熱的力量，順著血液流淌至全身，暫時壓下了那撕心裂肺的疼痛。
    牧清寒抬手，用沾滿鮮血的手背輕輕擦了擦眼睛。
    血液模糊了他的視線，讓他看不清手中那枚鈴鐺的模樣。
    隻能感覺到它在手腕上輕輕晃動，鈴聲依舊清脆。
    嘴角微微上揚，勾起一抹極淡卻無比溫柔的笑容。
    那笑容穿透臉上的血汙，像是黑暗中綻放的微光。
    他緩緩抬起頭，目光終於落在恐虐身上，那雙原本平靜的眸子裏，此刻燃起了熊熊烈火。
    “我想要的一切？”
    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卻無比堅定。
    “我想要的，你給不了。”
    “啊…那真是可惜啊。”
    恐虐的聲音惋惜，猩紅的瞳孔中最後一絲猶豫褪去，隻剩下純粹的暴戾。
    “那就，再見了。”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緩緩閉上了眼睛。周遭的黑霧仿佛受到了無形的牽引，瘋狂湧向他的周身，將其身軀包裹成一團漆黑的旋渦。
    下一秒，空間驟然扭曲，恐虐的身影憑空消失在原地，再出現時，已赫然在牧清寒身前不足三尺之處！
    他的手掌高高抬起，掌心凝聚著撕裂天地的能量，狠狠朝著牧清寒的天靈蓋劈下！
    在他眼中，牧清寒此刻早已油盡燈枯。
    全身骨骼碎裂，內髒重創，連站立都全憑一股執念支撐。
    動作必然遲緩到極致，這一掌下去，他必死無疑！
    可就在手掌即將觸碰到牧清寒頭頂的刹那，異變陡生！
    牧清寒的身體仿佛不受控製般，以一種違背常理的速度向側後方急掠而出。
    那動作算不上迅猛，卻精準得避開了恐虐這致命一擊。
    帶著一種詭異的從容，與他此刻重傷瀕死的狀態格格不入。
    “嗯？”
    恐虐的手掌劈空，落在空處激起漫天黑霧，他眼中閃過一絲錯愕。
    於此同時，牧清寒麵前，一個金色的毛發緩緩落下。
    還未等他反應過來，一道璀璨奪目的金光突然從天而降！
    那金光無比熾烈，如同破曉時分的第一縷陽光，瞬間撕裂了厚重的黑霧，照亮了這片死寂的戰場。
    金光之中，蘊含著一股浩瀚磅礴的力量，帶著不容侵犯的神聖氣息，狠狠撞在恐虐的後背上！
    “轟隆——！”
    一聲巨響震耳欲聾，恐虐的身軀被這突如其來的金光狠狠擊飛出去，重重砸在遠處的山上。
    山體轟然崩塌，煙塵彌漫，恐虐發出一聲淒厲的嘶吼。
    “怎麽可能？！”
    恐虐從碎石堆中爬起，猩紅的瞳孔死死盯著金光傳來的方向，滿臉都是難以置信的震驚與暴怒。
    “你怎麽可能還有這樣的力量？！不，不是你，是誰？！滾出來！”
    牧清寒也有些茫然地轉過頭，順著恐虐的目光望去。
    劇痛讓他的意識有些模糊，但那道金光中的氣息，卻讓他感到了一絲莫名的熟悉。
    在他詫異的目光中，金光漸漸散去，一道身影緩緩顯現。
    “三…三少爺？”
    “你…你不是…”
    “不可能！！！”
    恐虐看清那道身影後，更是如同見了鬼一般，發出一聲歇斯底裏的怒吼。
    “猴子！你怎麽可能還活著？！”
    “我明明感受到你的靈魂已經潰散，你…你不可能沒死！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