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勇哥。”
    楊旭在院內停穩摩托車，朝屋內喊了一嗓子。
    “大旭，你回來了？”
    楊勇端著飯碗，嘴裏還嚼著菜就從堂屋內跑了出來。
    “嗯。”
    楊旭跨下車，拍了拍褲腿上沾染的灰塵，“陳霞現在咋樣了？”
    “好得很，自從被那狼心狗肺的家人趕出來之後，就沒再犯瘋病了。”
    楊勇扒拉一口飯，含糊不清地說著，還朝屋裏努了努嘴：
    “喏，正在屋裏乖乖吃飯呢。”
    楊旭順著他指的方向望進去，隻見陳霞穿著幹幹淨淨，蓬亂的頭發也梳得整整齊齊，正安安靜靜地坐在飯桌前吃飯，看上去和正常人沒啥兩樣。
    偏偏楊勇這個遲鈍的家夥，一點都沒看出不對勁。
    他收回視線，看向一個勁扒飯的楊勇：
    “對了，你爹對陳霞暫住你家的事，有啥意見沒？”
    “要是他不樂意，我就讓陳霞去鳳蓮姐那兒……”
    “沒、沒沒！”
    沒等他說完，楊勇就忙不迭擺手，筷子上的飯粒差點甩到楊旭臉上
    他將嘴裏的飯菜胡亂嚼了兩口，硬生生咽下去，噎得他直翻白眼，才急吼吼地說：
    “我爸這人跟六順叔他們不一樣，他沒啥彎彎繞繞的心思，就一心撲在地上。”
    “更何況他知道我這是在幹好事，自然沒啥意見。”
    “你就放心讓這丫頭住我家，我大勇保證不會欺負她，也不會真讓她幹苦力的。”
    這話楊旭自然是相信。
    況且陳霞現在名義上是賣給楊勇的，近期住在他家反而最安全。
    萬一陳剛母子起疑心找上門，也好由楊勇擋回去。
    但眼下，有件事犯了愁。
    該不該把陳霞裝瘋的事情告訴楊勇？
    就怕他嘴不嚴，說漏了……
    他正摩挲著下巴，斟酌著。
    楊三元從堂屋出來，站在屋簷下，朝楊旭喊道：
    “大旭來了，還沒吃吧？進屋整兩口，叔這就給你盛飯。”
    說完，也沒等楊旭回應，就背著手轉身進屋了。
    “哎喲！瞧我這豬腦子，光顧著自個吃，竟把你忘了。”
    楊勇後知後覺地一拍腦門，趕緊拉著楊旭進屋，“走走走，聽我爸的，咱們邊吃邊聊。”
    楊旭也沒推辭，進屋就在飯桌前坐下。
    陳霞見楊旭來了，立馬起身去給楊旭倒茶，笑容燦爛地將茶缸遞到他麵前。
    “楊大哥，喝茶。”
    “……哦，好。”
    楊旭愣了一下才接過來，喝了幾口。
    心說，這丫頭是不打算繼續裝傻了？
    那是不是意味著，可以跟楊勇說實話了？
    “嘿嘿，大旭你看吧。這丫頭自從來了我家，病情都穩定多了，跟正常人沒啥區別嘛。”
    楊勇依舊傻嗬嗬地邊吃飯，邊自豪邀功。
    在他腦子裏，認為精神失常的患者，精神狀況偶爾恢複屬於正常現象。
    壓根沒發現眼前的丫頭，本就是正常人。
    “(￣ω￣;”
    陳霞和楊旭一時無語。
    都表現得這麽明顯了，他還覺得是病情穩定。
    真是憨得可以。
    “大旭，家裏沒啥好菜，你別嫌棄。”
    年過五十五的楊三元，因常年做農活皮膚黝黑，消瘦的背脊也有些佝僂。
    他把盛好飯的碗筷放在楊旭麵前，又看了眼還在傻笑的兒子，語氣深長地說：
    “大旭，我知道是咱們老楊家對不起你，但你不計較你大勇哥之前對你做的糊塗事，還帶著他一起賺錢……”
    說著，他抬手戳了戳心窩子：
    “你的恩情和仁義，叔會一直記心裏頭，日後我和大勇定會好生報答你。”
    這話說得沉重。
    連正扒飯的楊勇都不好意思地放下筷子，撓著後腦勺，不知該接什麽。
    該保證的，他早就跟楊旭保證過了。
    陳霞雖然才接觸楊勇半天，但也摸清了他這人的性子。
    雖是炸刺兒，嘴也笨，但心腸不壞。
    哦對了，腦子還轉得慢。
    想到這。
    她也放下筷子起身，對向楊三元寬慰道：
    “三元叔，楊大哥心腸好，自然是不會跟大勇哥計較以前的事。”
    雖不清楚兩人之間發生了啥事。
    但她相信楊旭的為人。
    楊旭聽了，直接拿起筷子夾了筷青菜，就著飯一起扒進嘴裏，吃得津津有味地說：
    “叔，我這人有仇必報，但隻要那人真心悔過，我也願意給個機會。”
    “嗯，還是地裏種的菜香，叔待會兒可別嫌棄我吃多了哈。”
    正如對小石頭，這次幫了他一把。
    若還有下次不知好歹，他絕不會再心軟。
    “好嘞，叔管夠。”
    楊三元聞言頓時眉開眼笑，布滿皺紋的眼角也有些濕潤。
    “爸，你就放心吧，我日後定會跟著大旭好好幹活，不會再做混賬事了。”
    楊勇站起身，鄭重地拍著胸脯向老爸保證。
    “我看你啊，不光要好好幹活，還得跟大旭多學學怎麽用腦子。”
    楊三元卻沒好氣地伸手戳了幾下兒子的腦門，戳得他腦袋直晃：
    “就你這腦袋瓜子，轉悠得比那鏽住了的拖拉機還慢，嘎吱嘎吱地不趕趟兒。”
    “還指望你日後娶媳婦？唉！”
    最後意味深長地看了看抿嘴笑的陳霞，又瞅了瞅自家傻兒子，恨鐵不成鋼地歎了口氣，背著手勾著腰進屋去了。
    陳霞和楊旭對視一眼，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唯有楊勇一臉懵圈。
    不明白老爸為啥突然罵自己笨。
    罵他笨就算了。
    咋還扯上娶不著媳婦了？
    哪有當著外人的麵，這麽埋汰自個兒子的。
    不行。
    尤其是陳霞麵前，不能丟了份兒。
    於是他揉著被戳紅的腦門，朝正在笑話他的兩人昂起頭，嘴硬道：
    “你們可別聽我爸瞎咧咧，我這腦瓜子靈光得很！”
    “要是我現在回學校去讀書，保證成為咱們村第二個大學生！”
    “噗呲~”
    “哈哈——”
    陳霞本來還想憋著，這下徹底忍不住，毫無形象地捧腹大笑起來。
    “嘿你這個傻丫頭，還敢笑話你勇哥！”
    “哈哈，大勇哥，你這腦子確實沒我好使……”
    楊勇：“(；一一”
    這是說我的腦子還如不過一個精神失常的傻妞？
    “……”
    楊旭白了楊勇一眼。
    這小子腦瓜子果然鏽得像老破車鏈子似的，卡哧卡哧地，死活轉不動。
    他也懶得摻和。
    若是兩人有緣，湊成一對也不錯。
    於是他三兩下吃完飯，抹了把嘴就騎著老嘉陵，準備去還車。
    摩托車剛駛出院外。
    楊旭便瞧見陳玉娥朝這邊走來。
    他刹住車，停在她麵前。
    “你咋來了？不放心你堂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