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金旺和大壯等人也笑著出聲催促。
    “哎喲大勇哥，這個時候還別扭啥呢。旭哥早已不是你們老楊家的人了，還在乎那沒用的輩分幹啥子。”
    “就是，要是沒有旭哥，你哪會遇見小霞這樣漂亮又年輕的媳婦兒？”
    “趕緊叫哥，大夥兒等著吃席呢……”
    “……”
    楊勇那張曬成古銅色的臉瞬間漲紅，又摳了摳眉毛：
    “這、這……”
    還是有些叫不出口，總覺得怪別扭的。
    見他磨嘰，屋外擠進來的鄉親們也哄笑起來。
    桂花嬸兒拔高嗓門打趣道：
    “哎喲大勇，你這該不會是……娶了媳婦忘了哥？這樣的話，大旭可就傷心了喲。”
    “大勇哥~”
    陳霞也忍不住用胳膊肘撞了下楊勇手臂，眼神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催促他趕緊叫哥。
    楊旭忍著笑，故意板起臉：
    “咋滴，不願意叫我哥？還是說我這個哥，委屈你了？”
    “啊？不是不是，大旭，我不是這意思。就是，咱倆這……”
    楊勇急得直搓手。
    隨即求助似的看向王秀，卻發現王秀正抿嘴偷笑，一副“還不趕緊叫哥”的打趣模樣。
    若是楊三元在這兒，見自個傻兒子磨磨唧唧，準一巴掌掄了上去。
    猶豫了幾秒。
    楊勇終於深吸一口氣，端起茶杯，聲音跟蚊子哼哼似的：
    “哥……請喝茶。”
    楊旭故意沒接，掏了掏耳朵。
    見狀，李鵬飛幾人笑著起哄。
    “大聲點！沒聽見！”
    “對！咱們都沒聽見……”
    “……”
    “……哥！請喝茶！”
    楊勇一咬牙，扯著嗓子喊出來的，脖子都紅了。
    “哈哈哈——！”
    頓時滿院內外爆發出一陣陣充滿喜悅的笑聲。
    連被擠得沒地方落腳，隻能站在窩棚上隔著窗戶往裏看熱鬧的醜黑，都差點驚得掉下窩棚。
    心說媽呀，結婚這麽熱鬧嗎？
    楊旭和王秀等人也笑得合不攏嘴。
    楊勇看了眼笑眯眯的媳婦兒，也跟著不好意思地哈哈大笑。
    待笑夠後。
    楊旭才接過茶杯，仰頭一飲而盡。
    隨即正了正色，鄭重地拍了拍大勇的肩：
    “好好待小霞，不然……我真揍你。”
    “嗯！我保證。”
    楊勇認真點頭。
    敬茶禮成，該上車了。
    陳霞在王秀和醜丫的攙扶下坐進車裏。
    按照村裏“扶上馬，送一程”的老規矩，娘家人要扶著婚車送到夫家。
    楊旭走到那輛係著大紅花的婚車前，雙手穩穩扶住車門框。
    為了給陳霞足夠的排場，能在村裏挺直腰板抬起頭。
    身為村長的兒子，劉金旺扶住另一側的門框。
    雖說有些不符合規矩，也有人提出質疑。
    可劉金旺這人最大優點，就是臉皮厚。
    他胳臂一揮，就著手拍了拍胸脯，仰著腦袋自豪的說：
    “我爸是村長，他說行就行。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們這些不開門的老古董！”
    這是第一次，鄉親們見他傲慢竟齊齊笑出聲。
    是啊。
    規矩是死的，但人的腦子是活的，得轉啊。
    咋能讓自己給框死呢？
    “啟程！”
    車子緩緩啟動。
    送嫁的親朋好友緊跟婚車後頭。
    沿路兩旁圍滿了不少前來看熱鬧和投來羨慕神情的鄉親們。
    “你們看，陳霞這丫頭命真好，撿來個哥哥比親的還疼她。”
    “可不是嘛，還是大旭這孩子實誠，善良。”
    “要是我也有大旭這般大哥，早就風光嫁出去了，看誰還敢欺負我？”
    “哈哈哈，小玉，你這夢做得怪美的咧。”
    “去去去，做個夢你都要管，你真是太平洋的警察……”
    “……”
    這些羨慕的聲音，字字句句清晰落入陳霞耳裏。
    她透過車窗看著背脊永遠挺拔如鬆的男人，眼圈又紅了。
    “哥……”
    她聲音哽咽。
    隻是想叫叫。
    直到踏上婚車那刻，還覺得眼前的幸福來的太快，太不真實。
    “嗐，大喜的日子，咋又哭了。”
    楊旭往後車窗裏看去，見她眼淚在眼眶打轉，頓時哭笑不得：
    “從今日起，你正式成為真正水嶺村的人，不必去想些那些有的沒的，隻要哥在村裏一天，就沒人敢欺負你。”
    “……嗯！謝謝大哥。”
    陳霞哽著喉嚨應了聲，隨即別過臉去，飛快抹了下眼角。
    車隊緩緩行駛。
    從楊旭家的村西到楊勇家的村東，不過二裏地。
    十多分鍾的路程。
    卻成為陳霞人生中最難忘的一天。
    抵達楊勇家門口。
    院外擺著整整齊齊的鞭炮頓時‘劈裏啪啦’炸響。
    “小霞，咱們到家了。”
    楊勇下車，伸手要扶陳霞。
    楊旭卻搶先一步拉開車門，輕輕接住陳霞的手：
    “小霞，哥就送到這兒了。”
    陳霞反手緊緊握住他，一直隱忍的眼淚終於掉下來：
    “哥，謝謝你……沒有你，我早就……”
    “傻丫頭，咋今天動不動就多愁善感，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楊旭抬手擦去她臉頰的淚水，動作輕柔：
    “甭哭了，這下妝真花了。”
    “嘿嘿，沒事了，哭花了我大勇也不嫌棄。”
    楊勇在一旁傻樂嗬。
    楊旭白了他一眼，“……”
    陳霞卻‘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心情大好。
    “進去吧，別耽誤了吉時。”
    王秀牽著醜丫也下了車，一邊幫陳霞整理儀容，一邊笑盈盈提醒。
    於是在楊旭祝福的目光下。
    陳霞被楊勇牽著手走向堂屋。
    那裏已經擺好了喜堂。
    跨火盆，邁馬鞍。
    每一步都有講究，都是為了祝福新人往後日子紅紅火火，平平安安。
    “一拜天地！”
    屋內司儀高聲響起。
    楊旭已經悄悄退到了人群外圍。
    回頭往屋裏望時，正好瞧見陳霞也回頭找他。
    他便揮揮手，咧嘴笑了笑表示“放心，哥在這兒呢。”
    等他轉身走出院外時。
    堂屋又傳來“夫妻對拜”的喊聲。
    還有滿堂的歡呼喝彩。
    那個曾經被拋棄的女孩，從此有了真正的家。
    “楊旭。”
    “嗯？”
    楊旭正走到院外不遠處一個田埂上，準備蹲下抽根煙。
    忽然，前方傳來陳玉娥的聲音。
    他抬頭看去。
    陳老爺子已經不在，隻剩下她一人。
    “你爺爺呢？不留下吃席嗎？”
    他點燃煙叼在嘴邊，好奇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