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番外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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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灼更是見縫插針地彰顯著他的存在感。
    淩薇正與一位老嫗說著話,他極其自然地從袖中掏出帕子,替她拭去額角一點不知何時沾上的細灰;路過一處積水,他旁若無人地攬住淩薇的腰,輕鬆將她帶過:“看著點路。”
    顧清硯沉默地跟在半步之後,看著眼前這一幕幕。
    他看著淩薇對謝灼這些親昵小動作那習以為常、仿佛再自然不過的側臉;
    看著周圍百姓對他們二人並肩而行這副畫麵的理所當然;
    看著謝灼那副恨不得在淩薇身上打下獨占印記的囂張氣焰。
    他臉上仍舊平靜自若,袖中的手指卻微微蜷縮了起來。
    是隻有他自己才知曉的澀意,如同細密的針,無聲無息地紮在心口。
    他仿佛一個徹頭徹尾的局外人,格格不入地闖入了別人早已緊密無間的世界。
    .........
    三個月時光匆匆而過,邊關的春日為這片土地染上了盎然的綠意。
    顧清硯已漸漸習慣了這裏的生活,他褪去了初來時的錦袍,換上了與本地官員無異的素色棉布常服。
    可即便是這般樸素的衣著,依舊難掩那份浸潤在骨子裏的溫潤儒雅。
    他步履從容,言談清和,在粗獷的邊城街巷中,自成一道沉靜而獨特的風景。
    這份與眾不同的氣質,也讓他收獲了不少邊關女子大膽而直爽的示好,常有熱情洋溢的姑娘,會紅著臉將剛摘的鮮果塞進他懷裏。
    他與謝灼,儼然成了邊關兩種截然不同的象征。
    一個如灼灼烈日,悍烈不羈,與兵士民眾打成一片;一個如朗朗明月,清輝自照,在官學書齋中默默耕耘。
    而這幾個月最大的喜訊,莫過於官學成效顯著。
    首批受過明理教導的邊民與部落子弟,已在互市交易、文書往來中展現出驚人的作用,糾紛大減,效率倍增。
    連幾個最難纏的部落長老,都主動提出要送更多子弟來入學。
    為慶賀此事,淩薇決定在督府衙門前設一場簡單的慶功宴,既是犒勞眾人,也是進一步融洽關係。
    宴會當晚,篝火燃起,烤肉的香氣彌漫夜空。
    淩薇正與幾位部落長老說話,不時有人上前向她敬酒,她皆含笑應對,舉止爽利。
    謝灼緊跟在她身側,見她飲了多杯後,眉頭便不自覺地蹙起。
    當又一人舉著酒碗上前時,他搶先一步擋在淩薇身前,伸手接過酒碗,對著來人朗聲道:“淩大人還有要事,這酒,我替她喝。”
    來人也是熟識的,見狀笑著打趣:“謝將軍,你這跟得也太緊了些!”
    謝灼也不多言,仰頭一飲而盡,亮出碗底,姿態豪邁,引得周圍一陣叫好。
    淩薇看了他一眼,無奈地笑了笑,卻也沒說什麽。
    而在稍遠處,顧清硯獨自坐著,素日溫潤的眉眼間染上了落寞,也有人因敬佩他的學識上前敬酒,他來者不拒,酒到杯幹,喝得又快又急。
    烈酒燒喉,漸漸地,他如玉的麵龐染上薄紅,眼神也開始迷離。
    醉意上湧,積壓的情緒似乎找到了缺口。
    他忽然抬頭,望向淩薇的方向,帶著明顯的醉意喊道:“薇薇。”
    這一聲在喧鬧的宴會中不算太突兀,近處幾人回頭看了看,又轉回去繼續說笑。
    顧清硯見未得到回應,執拗地又喊了一聲,聲音更大,甚至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薇薇!”
    這下,不少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來,場中安靜了幾分。
    淩薇聞聲望去,隻見顧清硯正望著她,眼神朦朧,與平日溫雅模樣大相徑庭。
    他晃了晃手中的酒杯,語氣帶著醉後的直白和控訴:“眾人皆可與你同飲……為何獨獨不與我喝一杯?”
    場上的人哪裏見過平日端方自持的顧學官這副情態,“哦~”有點揶揄地看著話題的中心,他們的淩大人。
    淩薇見狀,心下明了他是醉了,便幹脆地端起自己的酒杯走過去,爽快道:“表哥敬酒,自然喝得。”
    說罷,仰頭便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顧清硯看著她幹脆的動作,眼底掠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他緩緩飲盡自己杯中酒,低聲道:“表妹……好酒量。”
    目光卻依舊膠著在她臉上,要拉絲了。
    一旁的謝灼磨了磨後槽牙,臉色沉了下來,他大步上前,一把拿過酒壇,重重放在顧清硯麵前,聲音帶著火藥味:“是男人就別廢話,要喝,我陪你喝個痛快!”
    顧清硯醉眼朦朧地看他一眼,竟也不推拒。
    兩人不再多言,就這麽一碗接一碗地悶頭拚起酒來,眾人見此也在一旁各自喝彩加油。
    完全把淩薇勸說的聲音蓋過去了。
    被完全無視的淩薇:“......”
    係統照樣幻化出一把瓜子在那哢嚓哢嚓,它可算等到能看戲的時候了!
    最終,兩人幾乎同時醉倒,被各自的隨從攙扶離去。
    宴會散後,淩薇處理完瑣事,想起顧清硯醉得厲害,心下不免擔憂,便起身往他居住的清苑走去。
    院門敞著,她輕輕叩裏屋門,是隨侍承書開了門。
    淩薇將帶來的醒酒藥遞過去,囑咐道:“邊關的酒性子烈,後勁也足,表哥飲了這麽多,怕他身子受不住。這藥你拿著,夜裏多留意些,若有什麽不適,立刻來報我。”
    承書連忙點頭應下:“大人放心,小人一定仔細照看公子。”
    淩薇轉身準備離開,剛邁出兩步,卻聽身後屋內傳來一聲急促的呼喚:
    “薇薇……”
    她回頭,隻見顧清硯顯然是匆忙起身,墨發微亂,僅著一件素色寢衣,外袍鬆垮地披在肩上,衣帶都未係好,露出小片白皙的鎖骨和緊實的胸膛。
    他臉頰泛著不正常的紅暈,眼神迷蒙,帶著濃重的醉意,幾步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力道有些失控。
    “薇薇……”他聲音沙啞得厲害,帶著孩子般的委屈和執拗,“你怎麽……怎麽就走了?”
    淩薇看著他這副與平日端方自持形象截然不同的模樣,頗為好笑:“表哥,你喝多了,快回去歇著。”
    “我沒醉。”
    他固執地否認,非但不放手,反而借著醉意,將滾燙的額頭抵在她微涼的手背上,低聲喃喃,氣息灼熱,“薇薇……別走……”
    他抬起眼,那雙總是清澈溫和的眸子此刻水光瀲灩,蒙著一層脆弱的迷離,定定地望著她。
    鬆垮的寢衣領口隨著他急促的呼吸微微起伏,月色在他頸項間投下曖昧的陰影。
    他不再說話,隻是這樣看著她,用一種引人憐惜的姿態,仿佛在無聲地祈求著什麽,與平日的克製守禮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淩薇的心跳,不由自主地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