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殘部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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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風火把一晃,斷手在光下泛著死灰。他蹲下身,鐵鉤輕輕撬開緊握的指縫,一枚黑蠟丸滾落掌心,沾了血,沉得發膩。
龍吟風趕到時,蠟丸已被裹進油布,封入陶罐。他沒問結果,隻盯著那三塊白石——三角朝北,正對幽穀方向。風從背後吹來,卷起披風一角,像有人在身後站定。
“帶回城樓。”他開口,聲音壓著沙礫,“不開封,不觸手,交給醫棚冷浸三日。”
墨風點頭,揮手命人抬走陶罐。兩名暗衛貼牆而行,腳步錯開磚縫,防的是路上突生異變。
諸葛雄已在城樓上等著。他接過陶罐,指尖撫過封口,忽地停住。蠟層極薄,底下刻痕細如蛛網,若非逆光斜照,根本看不出紋路走向。他取出隨身小刀,輕輕刮下一點蠟屑,放在燈下細看。
“和焚化坑裏的符布同源。”他低聲道,“但更老。像是舊陣殘片重煉而成。”
龍吟風站在窗邊,望向西坡外那片焦土。昨夜三班巡哨的路線圖攤在桌上,每一條都用紅筆勾過,無一重疊。可就在西北角,有一處腳印被新土半掩——不是巡哨靴底的紋路,更深,更窄,像是有人倒退著走過。
“他們沒全撤。”他說,“留下了一支小隊,專做收尾。”
諸葛雄將陶罐放入冰玉匣,鎖上銅扣。“蠟丸是信標,也是誘餌。若我們急著開封,熱氣引動內裏符線,整座城樓都可能被標記。”
“那就等它涼透。”龍吟風轉身,“傳令,南門修牆暫緩半天,抽調三十精銳,分三隊出探。”
墨風走進來,肩甲未卸,手中拎著一隻鐵箱。箱體呈長方,四角嵌銅管,頂端一根細軸連著風向旗。“地聽獸已布好七處,焦帶西側震動頻率異常,持續往西北偏移。”
“不是大隊行軍?”諸葛雄問。
“不像。”墨風搖頭,“更像是分批潛行,每批不超過二十人。軌跡避開了烽燧視線,走的是塌陷溝底。”
諸葛雄起身,走到沙盤前。他取過炭條,在北嶺地形圖上畫出三條虛線,分別從戰場殘區出發,最終交匯於一處凹陷山穀。“風向東南,灰燼往西飄,但他們走的是背風道。屍體搬運痕跡止於斷崖,再往前,泥土幹燥,無拖拽印。”
“故意藏蹤。”龍吟風走近沙盤,“可他們忘了——人能藏,火不能。”
“什麽意思?”
“昨夜焚屍坑的火光。”龍吟風指著沙盤邊緣,“我們燒了三具帶符屍,火焰衝天。若真有殘部撤離,不可能不繞遠避光。可這些腳印……”他指向其中一條虛線,“離火堆最近處不足五十步。”
諸葛雄眯眼:“除非,他們是衝著火去的。”
沉默片刻,他猛然抬頭:“他們在收殘陣餘息!那些屍體不隻是傳信工具,還是陣基燃料。隻要有一點火種未滅,就能續接邪力。”
龍吟風冷笑:“那就讓他們續。我們點更大的火。”
“不可。”諸葛雄按住他手臂,“火會驚動主持者。現在最要緊的是確認他們是否已重組指揮體係。”
墨風插話:“我帶人繞後查。”
“你去。”龍吟風點頭,“帶冰玉片,做成感應板。若有邪氣聚集,它會發顫。”
兩個時辰後,墨風率五名夜行衛抵近幽穀高崖。穀口霧氣濃重,呈乳白色,隨風緩緩旋轉,看似自然,卻始終不散。他取出兩片冰玉殘片,綁在木架兩端,橫舉向前。
剛邁進一步,玉片便微微震顫,發出低鳴。
“幻霧障。”他低聲,“靠體溫驅動,活人靠近才會觸發迷亂。”
眾人伏低身子,沿崖壁攀爬至高處。墨風解下背上竹筒,抽出一支細管,對準穀底。管頭鑲著水晶鏡片,能拉近視野。
穀底鋪著黑布,百餘黑袍人圍成環形席地而坐。中央立著一根殘旗,旗麵燒去大半,僅剩一角繡著扭曲血紋。一名戴骨麵具者跪在旗前,雙手捧著一團暗紅火苗,緩緩注入旗杆底部。
火光一閃,地麵浮現出淡淡符線,呈蛛網狀擴散。
“他們在重燃陣眼。”墨風收回細管,臉色凝重,“那火……像是從人體裏抽出來的。”
身旁一名暗衛低語:“東側有堆灰燼,還沒冷透。旁邊躺著三個空殼似的屍體,胸口塌陷,像被吸幹了。”
墨風不再多看,迅速記錄方位,原路退回。
回到城樓,他將所見一一道出。龍吟風聽完,立刻下令:“各烽燧改雙燈輪值,遊騎擴巡三十裏,不得進入幽穀,但凡發現黑煙升起,立即示警。”
諸葛雄已在桌前鋪開羊皮紙,執筆繪製推演圖。他將敵軍撤離路線、集結點、陣火位置一一標注,又以虛線連接周邊山道,圈出三處可能的補給路徑。
“他們不會久留。”他說,“一旦陣眼穩固,必有動作。要麽偷襲糧道,要麽再攻城牆薄弱段。”
“那就等他們動。”龍吟風站在窗前,手中握著一塊新製的青銅牌,“我已經讓工匠連夜鑄了百枚追蹤符牌,埋在南門外三裏處。隻要敵軍踏過,牌中機關會震動傳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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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若他們走空中呢?”諸葛雄問。
“那就讓地聽獸升級。”墨風開口,“我在鐵箱裏加了磁針盤,能感應地下金屬移動。哪怕他們騰空,兵器也帶鐵。”
三人沉默片刻,各自忙碌。
天色漸暗,第一輪夜巡開始。墨風親自帶隊,沿西坡邊界插下七根黑幡,每根相距百步,幡麵無字,隻塗一層反光漆。月光下,若有人穿行其間,影子會被拉長扭曲,極易察覺。
諸葛雄仍在繪圖,炭筆在紙上沙沙作響。他忽然停下,盯著沙盤上那處幽穀,眉頭微皺。方才墨風說,穀底火光微弱,可主持儀式的骨麵人,手中火苗卻是暗紅色——那種顏色,隻有在大量精血燃燒時才會出現。
他起身走到冰玉匣前,打開鎖扣,伸手探入。匣內溫度極低,可指尖觸到陶罐時,竟感到一絲溫熱。
“不對。”他喃喃,“蠟丸不該回溫。”
他迅速取出陶罐,剝開油布。封蠟依舊完整,可靠近耳邊,能聽見極細微的“滴答”聲,像鍾擺走動。
“快!”他衝出門外,“扔進深井!它在蓄能!”
話音未落,陶罐突然劇烈震動,一聲悶響自內部炸開!
龍吟風聞聲衝出,隻見諸葛雄跌坐在地,手中仍抓著罐體,虎口崩裂,鮮血順著手腕流下。罐蓋已彈飛,蠟丸碎裂,露出中心一根細如發絲的銅線,正冒著青煙。
“是計時引信。”諸葛雄喘息,“他們算準我們會帶回研究,所以延遲引爆。目的不是殺我們,是標記位置。”
“標記?”墨風趕回,臉色驟變。
“對。”諸葛雄抬頭,“剛才那一震,釋放的是定位信號。幽穀裏的人,現在知道我們城樓的確切坐標了。”
龍吟風一言不發,轉身走向了望台。他取出望遠鏡,對準幽穀方向。霧氣仍未散,可就在那一刻,穀底火光猛地一跳,隨即熄滅。
緊接著,三道黑煙從穀中升起,筆直升空,不散。
“他們在列陣。”他說,“準備動手了。”
諸葛雄掙紮起身,抹去手上血跡。“傳令下去,所有偵騎撤回,不得再近幽穀。冰玉匣全部集中,封鎖感應源。南門陷阱全部激活,弓弩上弦,火油備齊。”
墨風領命而去。
龍吟風仍舉著望遠鏡,目光死死盯著那三道黑煙。它們在空中緩緩變形,最終排成一個倒三角。
就像一隻睜開的眼睛。
他放下望遠鏡,從腰間解下佩劍,放在案上。劍柄纏著的皮革早已磨損,邊緣翹起,露出底下一道舊刻痕——是個“凜”字,極淺,像是幼年時劃下的。
他伸手摸了摸那個字,然後拿起劍,重新係回腰間。
城樓下,最後一支巡隊出發。墨風走在最前,手中握著新發的路線圖。他抬頭看了眼城樓,龍吟風的身影映在窗框裏,一動不動。
風從北嶺吹來,帶著灰燼和濕土的氣息。
墨風邁出第一步,腳底踩碎了一片枯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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