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集市探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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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剛亮,營地邊緣的風還帶著夜裏的涼意。龍吟風睜開眼,盤坐了一夜的身子緩緩起身,右腿深處那股悶痛仍在,像一根鏽鐵釘卡在骨縫裏,走動時才慢慢鬆動。他沒去揉,隻是深吸一口氣,將呼吸拉長,一步一頓地繞著氈棚走了三圈,每一步都踩得踏實。
    諸葛雄已經收拾好行囊,見他出來,遞過水囊。龍吟風搖頭,隻抿了一口潤喉,便將皮囊遞回。他低頭看了看袖口內側的布縫——那片焦黑的殘布還在,邊緣的暗褐色像是幹涸已久的痕跡。他沒再碰它,隻將袖子壓緊,整了整衣領。
    “該動了。”他說。
    兩人悄然離開營地外圍,趁著集市尚未喧鬧,混入晨光初灑的街巷。沙地被踩出淺淺的印子,遠處已有小販支起攤子,吆喝聲斷斷續續。龍吟風走在前頭,步伐不急,目光掃過兩側貨攤,耳朵卻聽著人語間的縫隙。
    諸葛雄靠近一處馬具鋪,蹲下身翻看韁繩,語氣隨意:“這皮料不錯,公主常來挑這個?”
    攤主是個中年漢子,手上的活兒頓了一下,抬眼瞥了他,又迅速垂下:“貴人行蹤不定,哪是我們能知道的。”
    話是這麽說,他的視線卻不由自主地滑向東南角——那裏有座低矮的茶棚,棚下幾張木桌歪斜擺放,一個老婦正彎腰擺弄繡鞋。
    龍吟風站在五步開外,不動聲色。他沒走近,也沒多看,隻是記下了那個方向。
    他們轉到集市腹地,人流漸密。藥草攤、皮貨攤、銅器攤挨在一起,叫賣聲此起彼伏。龍吟風在茶棚附近停下,隨手拿起一包曬幹的草根,問價兩文。攤主收錢時,他順勢往棚子裏看了一眼——幾張桌子空著,但其中一張的腳邊有細微劃痕,像是常有人把刀鞘靠在那裏磨出的。
    他退後幾步,靠在一根撐棚的木柱上,假意整理靴帶,實則留意進出的人影。不到半盞茶工夫,兩名穿著皮甲的男子從東邊走來,腰間佩刀,步履沉穩。他們一出現,周圍幾個攤主立刻壓低了聲音,連動作都收斂了幾分。
    更明顯的是那個賣繡鞋的老婦。她推著小車剛到,放下貨品時,習慣性地抬頭望了一眼主帳方向,嘴唇微動,像是在數什麽。
    龍吟風緩步走過去,掏出一枚銅錢,指著一雙小巧的童鞋:“這個花樣,少見。”
    老婦抬眼看他,眼神有些遲疑。
    “您這手藝,怕是宮裏也尋不出第二個。”他語氣平和。
    老婦怔了怔,聲音壓得很低:“公主小時候最愛這花樣……如今還留著一雙。”
    她說完,迅速收攏攤布,推車就要走。
    龍吟風沒攔她,隻默默看著她離去的方向——正是通往東區的一條窄道,盡頭隱約可見一間酒館的招牌,簷下掛著褪色的駝鈴,風吹時發出幾聲啞響。
    “醉駝”二字刻在木牌上,字跡斑駁。
    諸葛雄跟上來,低聲問:“她這話什麽意思?”
    “意思是,司徒靈不止來過一次。”龍吟風說,“而且,她還記得小時候的東西。”
    他沒再多言,轉身朝東區走去。腳步比剛才快了些,右腿的痛感隨著節奏起伏,但他已習慣與之共處。
    茶棚、馬具鋪、繡鞋攤——三處地點呈扇形分布,中心正是那家酒館。而昨夜他觀察守衛換崗路線時,曾注意到巡卒頻繁從這條街穿行,方向一致,步伐緊湊,不像例行巡查,倒像是護送什麽人經過。
    他停在“醉駝”酒館門口,沒進去。簷下有片陰影,他站了進去,目光落在門前泥地上。
    腳印交錯,新舊混雜。多數是粗獷的戰靴,來往頻繁。但在這些印記中,有一雙小巧的靴印反複出現,紋路清晰——前尖微翹,底麵刻著細密的防滑槽,與他在營地見過的司徒靈所穿靴子完全一致。
    更關鍵的是,這些腳印大多指向酒館後方,而非正門大廳。有幾次,還能看出靴尖轉向馬廄方向,泥土上有拖拽的痕跡,像是匆忙上馬。
    “她不是來喝酒的。”龍吟風說。
    諸葛雄點頭:“是換馬,或者接人。”
    “接人不會這麽頻繁。”龍吟風盯著馬廄的方向,“她是自己來,然後從這裏出發去別的地方。”
    他抬起手,指尖輕輕叩了叩刀柄,一下,兩下,節奏平穩。這不是習慣,而是思考時的節拍。
    諸葛雄從懷中取出一張皺紙,用炭條匆匆記下方位:東市三攤一線,醉駝為軸,馬道通北。寫完,他抬頭:“要不要現在查後院?”
    “不行。”龍吟風搖頭,“巡卒來回太密,冒然靠近會打草驚蛇。”
    “那等明天召見之後?”
    “也不對。”他眯起眼,“她若真願意見我,昨夜就不會讓我站三時辰。她是在試探,也在拖延。今天不來,明天未必就見得著。”
    諸葛雄皺眉:“你的意思是,她可能不會見你?”
    “不是不見。”龍吟風緩緩道,“是她自己也不確定要不要說。她在等消息,等確認我們到底知道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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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頓了頓,目光再次掃過泥地上的腳印:“所以,我們必須先找到她常去的地方——不是為了見她,是為了讓她知道,我們已經不在門外等著了。”
    諸葛雄明白了:“你是想反過來逼她開口。”
    “不是逼。”龍吟風嘴角微動,“是讓她覺得,沉默已經沒用了。”
    他後退一步,離開簷下陰影,站在陽光裏。右腿的痛感忽然清晰起來,像是提醒他還未恢複,但他站得筆直。
    “記住這幾個點。”他說,“茶棚是她中途歇腳的地方,繡鞋攤是她回憶舊事的出口,馬具鋪是她準備出行的起點。而這家酒館——是她真正行動的跳板。”
    諸葛雄快速記下。
    “接下來,我們分兩步。”龍吟風聲音低沉,“你去盯住馬廄,看有沒有陌生騎者從北邊來,與她交接東西。我去查這條街的巡卒換崗規律,找出她最常出入的時間段。”
    “要是她今天不來呢?”
    “那就等。”他說,“但她一定會來。一個人再警惕,也會有慣性。她昨天讓我站三時辰,今天就會想知道我有沒有死在沙地裏。她不來見我,也會派人來看。”
    他看了眼天色,日頭已升至中空。
    “午前必須摸清路徑。”他說,“等召見一過,我們就不能再被動等著了。”
    諸葛雄收起紙條,握緊了行囊帶子:“我去馬廄。”
    龍吟風點頭,轉身朝街對麵走去。他沒有走大道,而是貼著屋簷邊緣,一步步靠近巡卒必經的路口。每一步都算著時間,每一眼都記著間隔。
    半個時辰後,他在一處牆角停下,從袖中抽出一根細炭,在牆上劃了三條短痕——第一條代表辰時初,第二條是巳時末,第三條在午時前一刻。每次劃痕,都對應一次巡卒經過的時間。
    他盯著那三道線,眉頭微鎖。
    “差得太少。”他自語,“幾乎就是同一時刻。”
    這意味著,司徒靈若要避開耳目,隻能選在換崗間隙行動。而那個間隙,最多不過半柱香。
    他正欲再往前探,忽聽身後傳來一陣馬蹄聲。
    回頭一看,一名侍衛模樣的男子疾馳而來,直奔酒館後院。他沒下馬,隻在馬廄外喊了一句什麽,便調轉馬頭離去。
    龍吟風眼神一凝。
    他沒動,而是盯著那匹馬消失的方向,良久,才緩緩抬起手,抹去牆上的第三道炭痕。
    然後,他走向諸葛雄藏身的角落,聲音低沉如鐵:
    “她要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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