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暗流尋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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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風管道內彌漫著陳年的灰塵和黴味,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顆粒感的刺痛。林晏背著依舊昏迷的蘇辭,拖著受傷的阿月,在僅容一人匍匐通過的狹窄空間裏艱難前行。身後,隱約傳來李柏年手下搜尋和破壞的聲響,如同催命的鼓點,逼迫他們不敢有絲毫停歇。
    父親留下的那行刻字——“逆煞……通幽……生門在……水……”,如同黑暗中的燈塔,指引著方向。
    “逆煞”,是指要逆著玄冥煞力的流向嗎?“通幽”是何意?“生門在水”……這地下水脈,果然是他們唯一的生路!
    管道並非一直平行,時而向上,時而向下,曲折蜿蜒。林晏全靠著一股不屈的意誌和對父親指引的信任支撐著。懷中的乙木源燈光芒微弱,卻穩定地散發著暖意,驅散著從管道縫隙滲入的絲絲邪氣,也稍稍安撫著同命契另一端蘇辭紊亂的氣息。
    阿月臉色蒼白,腿上的傷口在爬行中不斷被摩擦,但她咬緊牙關,一聲不吭,隻是偶爾憑借對能量流動的微妙感應,低聲提醒林晏方向。
    不知爬了多久,前方隱約傳來了嘩嘩的水聲,空氣也變得潮濕起來。
    “快到……出口了……”阿月喘息著說道。
    林晏精神一振,加快速度。又轉過一個彎,前方出現了一個被鏽蝕鐵柵封住的出口,柵欄外是奔流急促的地下暗河!河水渾濁,散發著與之前那條通往刺史府核心的暗河同源、卻淡薄許多的邪氣。
    父親指的“水”,就是這裏!
    他奮力去推那鏽蝕的鐵柵,柵欄發出“嘎吱”的呻吟,卻紋絲不動。長時間的逃亡和消耗,讓他此刻的力量所剩無幾。
    “讓我……試試……”阿月掙紮著湊過來,再次咬破自己尚未完全愈合的手指,用那混合著部落傳承與冰原氣息的血液,在鏽蝕的柵欄上畫下一個扭曲的符號。
    符號微光一閃,堅硬的鐵鏽竟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動、剝落!柵欄的承重結構似乎被某種力量暫時改變了!
    “快!”阿月虛弱地催促。
    林晏不再猶豫,用盡最後力氣猛地一撞!
    “哐當!”
    鏽蝕的柵欄連同周圍的磚石被他硬生生撞開一個缺口!冰冷的河水氣息撲麵而來!
    三人從缺口處跌出,重重摔在暗河邊緣濕滑的岩石上。林晏第一時間檢查蘇辭,她依舊昏迷,但呼吸平穩,冰魄傳承似乎在自行運轉,抵抗著此地稀薄的邪氣。阿月則幾乎虛脫,靠在岩壁上喘息。
    暫時安全了。
    林晏環顧四周。這裏是一處較為寬闊的地下河灣,河水黝黑,不知源頭與去向。河岸崎嶇,布滿了亂石。空氣中彌漫的水汽和邪氣,似乎比管道內濃鬱了一些。
    “生門在水……‘生門’到底在哪裏?”林晏蹙眉思索。僅僅是逃到暗河邊,顯然不算找到生路。
    他的目光落在奔流的河水上。父親特意提到“水”,絕不僅僅是指這條河本身。難道“生門”藏在河底?或者,需要沿著河水尋找?
    他嚐試將靈識探入河中,卻被那蘊含煞力的河水嚴重幹擾,感知範圍極其有限。
    就在這時,他懷中的乙木源燈,似乎感應到了什麽,燈體內的光暈微微偏向河流的下遊方向,並傳來一絲極其微弱的牽引感。
    源燈在指引方向!
    林晏心中一動。乙木源燈與那邪燈乃天生對立,它對邪燈力量的流向或許格外敏感。父親所說的“逆煞”,可能就是要逆著邪燈汲取力量的方向,而源燈感應的,或許就是邪燈力量相對稀薄、或者說被某種東西“阻斷”的地方?
    那裏,可能就是“生門”所在!
    “我們往下遊走。”林晏做出決定。他再次背起蘇辭,攙扶起阿月,沿著崎嶇的河岸,向著下遊方向艱難跋涉。
    暗河在地下蜿蜒,時寬時窄。一路上,他們看到了更多人為的痕跡——廢棄的碼頭、半塌的引水渠、甚至還有一些沉在河底的、刻著符文的石樁。這裏在很久以前,似乎是一處被精心經營過的地方,或許與上古封印有關,如今卻被玄陰教的煞力汙染。
    越往下遊,河水中的邪氣似乎真的在逐漸減弱,而乙木源燈的牽引感也越發明顯。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前方出現了岔道。一條是繼續向下的主河道,另一條則是一條相對狹窄的支流。源燈的牽引感,明確地指向了那條支流。
    支流的水位較淺,水流平緩,河岸也相對平坦。他們轉入支流,又前行了一段距離,前方隱約出現了一點微光!
    那不是邪燈的幽綠,也不是源燈的乳白,而是一種柔和的、自然的天光!
    出口?!
    三人精神大振,加快腳步。微光越來越亮,最終,他們走出了幽暗的河道,眼前豁然開朗!
    這裏是一個巨大的、被懸崖環繞的地下湖泊。湖泊的一側,懸崖上方有裂縫,天光正是從那裏傾瀉而下,照亮了這片與世隔絕的空間。湖水清澈,與之前汙濁的暗河截然不同,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草木清香,邪氣在這裏幾乎感覺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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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湖泊的中央,有一座小小的島嶼,島上生長著一棵奇特的、散發著瑩瑩白光的古樹,樹下似乎有一座小小的石屋。
    而湖泊的岸邊,散落著一些簡陋的窩棚和開墾過的土地,甚至能看到一些活動的人影!
    那些人衣衫襤褸,麵容憔悴,但眼神卻不像外麵的百姓那般麻木,反而帶著一種警惕和一絲未被磨滅的生趣。他們看到從河道中出來的林晏三人,先是驚恐地後退,隨後有人發出了低低的驚呼:
    “活人?是……是從外麵來的活人?”
    “他們……他們身上沒有‘那個’的味道!”
    沒有“那個”的味道?是指同命契的氣息嗎?林晏立刻察覺到,這些人看他們的眼神,與之前遇到的被邪術控製或迫害的人完全不同。
    就在這時,一個蒼老而沉穩的聲音從人群中響起:
    “能尋到此地,避過‘魂燈’感知,爾等……非常人。”
    人群分開,一位拄著藤杖、須發皆白的老者緩緩走出。他目光銳利,仔細打量著林晏,尤其是在他手腕的青符印記和懷中的乙木源燈上停留許久,眼中閃過一絲驚異。
    “老夫乃此地‘遺民’之首,你們可以叫我木老。”老者緩緩開口,“此地名為‘無光澤’,乃是上古‘青木宗’一處避難所殘留的碎片,受地脈殘餘靈機與這棵‘淨光古樹’庇護,方能隔絕那邪燈的窺探。”
    青木宗避難所!淨光古樹!
    林晏心中巨震!他終於明白“生門”為何在水了!這條支流和這片湖泊,是依靠上古青木宗殘留的力量和這棵奇樹,才在邪燈籠罩的蜀州地下,開辟出了這麽一小片“淨土”!
    “晚輩林晏,見過木老。”林晏持禮,急切地問道,“此地可能暫時安置我的同伴?她們傷勢不輕。”
    木老目光掃過昏迷的蘇辭和虛弱的阿月,點了點頭:“可以。跟我來。”
    他將三人引到湖心島的石屋中。石屋簡陋,卻幹淨整潔,散發著淡淡的藥草香。林晏將蘇辭小心安置在鋪著幹草的床上,乙木源燈放在她身邊。源燈感受到此地純淨的生機和環境,光芒似乎都明亮了一絲。
    阿月也被其他遺民帶去處理傷口。
    “你們……也是被那邪契所害?”木老看著林晏手腕的青符,沉聲問道。
    林晏沒有隱瞞,簡要將自己的身份、遭遇以及蘇辭的情況告知了木老。
    聽到林青岩的名字和蘇辭身負冰魄傳承時,木老眼中爆發出驚人的神采:“林太醫之子!冰魄傳人!天意!果然是上天不忍我正道湮滅!”
    他激動地握住林晏的手:“孩子,你們找到這裏,並非偶然!此地不僅是避難所,更是反擊的起點!”
    “反擊?”林晏精神一振。
    “不錯!”木老重重點頭,指著湖泊和那棵淨光古樹,“此地殘留的青木陣法與古樹之力,雖不足以正麵抗衡那邪燈,卻能幹擾其力量運轉,庇護身中邪契卻心存善念、未被完全侵蝕之人。”他指向岸邊的那些遺民,“他們中不少人都曾身中不同程度的邪術,逃至此地後,依靠此地靈機才勉強保住性命和神智。”
    他目光灼灼地看著林晏和蘇辭:“而你們,身負完整的冰魄傳承和這盞乙木源燈,若能與此地殘留的青木之力結合,或許能……暫時切斷那邪燈對部分區域邪契宿主的控製!甚至……找到反擊的契機!”
    林晏的心髒狂跳起來!這無疑是一個巨大的驚喜!如果能切斷邪燈對部分宿主比如他們自己)的控製,不僅安全性大增,更為後續破壞邪燈創造了可能!
    “我們需要怎麽做?”林晏急切地問。
    木老卻搖了搖頭,神色凝重:“此事不易。首先,需讓那位冰魄傳人盡快蘇醒,並完全掌握傳承。其次,需找到此地青木陣法的核心陣眼加以修複。陣眼就在這湖底之下,但那裏……被一頭因煞力侵蝕而變異、守護陣眼的凶物盤踞,極難對付。”
    他頓了頓,看向林晏:“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此地靈機有限,淨光古樹的力量也在緩慢衰退。我們必須在力量耗盡前,找到徹底解決那盞邪燈的辦法。否則,一旦此地暴露,所有人都將死無葬身之地。”
    希望與壓力同時降臨。
    就在這時,石屋外傳來一陣騷動。一名遺民驚慌地跑進來:
    “木老!不好了!澤水……澤水的顏色……變了!”
    林晏和木老立刻衝出石屋。隻見原本清澈的湖麵,此刻靠近下遊出口的位置,竟然開始彌漫開一絲絲不祥的墨黑之色!一股微弱的、但確實存在的邪力,正順著水流,緩緩侵入這片最後的淨土!
    與此同時,林晏懷中的乙木源燈,再次傳來了清晰的悸動,但這一次,並非指向生路,而是帶著強烈的警示,指向那墨黑之色蔓延而來的方向!
    李柏年和王仁……他們已經察覺到他們的逃脫,並且開始……汙染水源,搜尋他們的藏身之處了嗎?!
    這片剛剛找到的“生門”之地,已然暴露在了危險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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