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妖塔前的風忽然轉涼，卷起地麵細碎的落葉，繞著兩人腳邊打了個旋。蘇清寒握著劍柄的手指微微鬆開，劍鞘上霜花紋路因靈力收斂而暗了幾分。她沒立刻回應墨淵的條件，目光落回塔身——那些閃爍的符文此刻像是喘不上氣般，光芒忽明忽暗，塔基處甚至滲出幾縷黑色霧氣，落地即融，卻帶著蝕骨的陰寒。
    “先加固封印，再談條件。”她率先邁步走向塔門，墟核之令從袖中滑出，懸浮在掌心，幽藍微光恰好與塔身符文呼應。墨淵看著她的背影，指尖殘留的黑焰餘溫尚未散去，方才黑影消散前那聲淒厲的慘叫還在耳邊，他眸色沉了沉，終究還是跟上。
    塔門厚重，刻著上古鎖靈咒，此刻咒文裂痕已蔓延至中心。蘇清寒將墟核之令貼在門上，令牌光芒驟盛，順著裂痕遊走，試圖修補破損的咒文。可剛補上一道，另一處便又裂開，像是有東西在塔內不斷衝撞。她眉頭緊鎖，轉頭看向墨淵：“你對上古陣法了解多少？這封印需陰陽之力調和，我主陽，你主陰，缺一不可。”
    墨淵走到她身側，掌心升起一縷精純魔氣，不同於尋常魔修的暴戾，這股氣息竟帶著幾分溫潤，與墟核之令的光芒交織時，竟生出淡淡的混沌色。“鎖妖塔本就是上古神魔共治時所建，”他指尖魔氣順著令牌邊緣滲入，塔門上的裂痕果然停止蔓延，“隻是後來正魔決裂，才被正道獨占，用來鎮壓妖魔。你若信我，便將部分霜月劍意注入令牌，我以魔氣引導，可暫時穩住陣眼。”
    蘇清寒盯著他掌心的魔氣，想起極北冰淵中玄夜殘魂傳遞的守護意念，終究還是抬手，一縷瑩白劍意自劍尖溢出，融入墟核之令。兩股力量在令牌中碰撞的瞬間，她忽然感覺到一絲熟悉的波動——與玄夜殘魂在冰淵時的共鳴如出一轍。而墨淵也微微一怔，看向她的眼神多了幾分探究：“你的劍意……竟與墟核本源有契合之處。”
    兩人不再多言，全力催動力量。墟核之令的光芒越來越盛，如同一輪小月亮懸在塔門，那些破碎的符文被逐一修複，塔內傳來的衝撞聲也漸漸減弱。半個時辰後，當最後一道裂痕被補上，蘇清寒才收回劍意，臉色微微蒼白——維持陰陽調和極耗心神，尤其是與魔氣同調，對她的道心更是不小的考驗。
    墨淵也收起魔氣，指尖在令牌上輕輕一觸，似在感應什麽。“暫時穩住了，但隻是治標不治本。”他看向蘇清寒，“塔內封印的並非普通妖魔，而是上古時期的噬道者殘軀。方才那黑影，便是有人用邪法喚醒的噬道者分身，目的是破壞封印，放出本體。”
    “噬道者？”蘇清寒皺眉，她曾在宗門古籍中見過記載，這類存在以吞噬修士道基為生，一旦出世，必掀起腥風血雨，“你怎會知曉這些？”
    “因為我追查的千年陰謀，便與噬道者有關。”墨淵走到一旁的石階上坐下，語氣難得正經，“百年前，魔道曾有分支試圖複活噬道者，被我親手剿滅。可沒想到，正道中竟也有人在做同樣的事。你在極北遇到的追蹤者，還有方才的黑影，都是同一夥人——他們以噬道者之力為引，既想攪亂正魔格局，又想借噬道者吞噬萬物的特性，達成某個不可告人的目的。”
    蘇清寒也走過去坐下，墟核之令被她握在掌心，感受著其中玄夜殘魂的平穩波動。“清虛真人讓我去極北，說是為了淨化你的殘魂，穩固墟核。”她忽然開口，“可現在看來，他或許早就知道冰淵之眼的異常，甚至……與那些人有關。”
    墨淵抬眸看她，眼底閃過一絲詫異：“你懷疑清虛？那位可是正道聯盟的支柱，人人敬仰的仙長。”
    “越是看似無懈可擊的人，越可能藏著秘密。”蘇清寒想起極北冰凰的話，地脈被邪法抽取的跡象，青嵐宗與極北如出一轍，“冰凰說極北地脈異動與鎖妖塔類似，若不是清虛刻意隱瞞，為何不將此事告知正道聯盟？還有他給我的密令，隻字未提噬道者，反而著重強調要我帶你去極北——像是早就知道你會與墟核產生共鳴。”
    墨淵沉默片刻，指尖敲擊著石階：“你這麽說，倒讓我想起一件事。百年前剿滅魔道分支時，我曾在他們的據點發現一枚令牌，上麵的紋路與清虛常帶的玉符有幾分相似。當時我隻當是巧合，現在想來，或許並非偶然。”
    兩人正說著，遠處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蘇清寒立刻收斂氣息，墨淵也恢複了溫潤的模樣，仿佛剛才談論陰謀的是別人。來的是青嵐宗的弟子，神色慌張：“蘇長老，墨公子，宗門西側的竹林發現一具屍體，看穿著像是外門弟子，死狀詭異，長老們讓您過去看看。”
    蘇清寒與墨淵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警惕。她起身道：“帶我去。”
    竹林位於宗門西側，平日裏少有人來，此刻已圍了幾位長老。見蘇清寒到來，眾人紛紛讓開，露出地上的屍體。那弟子麵色青紫，七竅中滲出黑色血液，皮膚下似乎有什麽東西在蠕動，細看之下，竟能看到細小的黑色紋路，與鎖妖塔滲出的霧氣顏色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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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噬道者的氣息。”墨淵蹲下身，指尖在弟子手臂上輕點，一道微弱的魔氣滲入，那黑色紋路立刻躁動起來，“他體內有噬道者的孢子，被人故意植入，用來傳遞消息——看來，我們剛才的談話，有人聽到了。”
    蘇清寒眸光一冷，神識瞬間擴散，覆蓋整個竹林。她能感覺到幾處微弱的靈力波動，藏在暗處，正試圖悄悄撤離。“想走？”她冷哼一聲，霜月劍意化作數道白光，射向竹林深處。
    幾聲悶哼傳來，三道黑影從竹林中跌出，正是之前追蹤蘇清寒的人。他們周身的薄霧被劍意打散，露出真麵目——竟是三位穿著正道服飾的修士，胸口繡著清虛仙宗的標誌。其中一人嘴角溢血，看著蘇清寒和墨淵，眼中滿是怨毒：“你們破壞大人的計劃，必遭天譴！”
    “大人？”墨淵上前一步，魔氣在掌心凝聚，“說的是清虛吧？他派你們來青嵐宗，除了破壞鎖妖塔，還想做什麽？”
    那修士卻咬緊牙關，突然往口中塞了一枚黑色丹藥。蘇清寒見狀，立刻揮劍阻攔，卻還是晚了一步——丹藥入口即化，修士的身體瞬間膨脹，化作一團黑色霧氣，朝著墨淵撲來。另外兩人也如法炮製，三團黑霧融合在一起，竟形成了一隻巨大的黑色爪子，帶著吞噬一切的氣息，抓向蘇清寒。
    “小心！”墨淵一把將蘇清寒推開，掌心黑焰暴漲，化作一道魔焰屏障。黑霧爪子撞上屏障，發出刺耳的滋滋聲，黑色霧氣不斷被灼燒，卻也在一點點侵蝕屏障。蘇清寒穩住身形，霜月劍出鞘，劍光如練，直刺黑霧核心：“這是噬道者的本源之力，不能讓它擴散！”
    墨淵會意，魔氣與魔焰交織，形成一個巨大的黑色牢籠，將黑霧困在其中。蘇清寒的劍意則化作無數細針，密密麻麻地刺入黑霧，每一次刺入，都能聽到一聲淒厲的慘叫。片刻後，黑霧漸漸消散，隻留下三枚黑色的晶石，落在地上，散發著微弱的邪異氣息。
    墨淵撿起一枚晶石，指尖魔氣湧動，晶石瞬間化作飛灰：“這是噬道者的核心碎片，被他們用來驅動邪術。看來清虛為了複活噬道者，已經到了不擇手段的地步。”
    蘇清寒收劍入鞘，看向清虛仙宗的方向，眼神凝重：“他在青嵐宗安插了這麽多眼線，恐怕很快就會知道鎖妖塔的事。我們必須盡快找到證據，揭穿他的真麵目，否則不僅青嵐宗危險，整個正道聯盟都會被他拖入深淵。”
    墨淵點頭，忽然想起什麽，從懷中取出一枚玉簡，遞給蘇清寒：“這是我之前在魔道聖殿找到的，記載著百年前複活噬道者的儀式。其中提到，需要墟核之令作為鑰匙，打開噬道者的封印。清虛讓你去極北，恐怕就是為了借你的手，激活墟核之令的力量。”
    蘇清寒接過玉簡，神識滲入，果然看到了詳細的儀式記載，其中一處標注的符文，與清虛給她的密令上的紋路一模一樣。她握緊玉簡，指節泛白：“原來從一開始，我就落入了他的圈套。極北冰淵的地脈異動，鎖妖塔的封印鬆動，都是他一手策劃的。”
    “現在知道也不晚。”墨淵看著她，語氣緩和了幾分，“至少我們已經知道了他的目的，也有了應對的方向。接下來，我們需要做的，是找到他複活噬道者的據點，在他動手之前，阻止他。”
    蘇清寒抬眸看向墨淵，兩人目光交匯，沒有了之前的試探與警惕，多了幾分並肩作戰的默契。鎖妖塔的危機暫時解除，但更大的風暴已在醞釀。他們都清楚，接下來的路，隻會更加凶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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