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映在臉上，熱浪撲麵而來。我站在原地，沒有後退。
    南宮璃就在我身側，她的呼吸很輕，但能感覺到她在調動力量。我沒有看她，隻是盯著前方倒塌的屋梁和翻卷的火焰。藏書室的大半已經塌了，火舌還在往東邊爬，離藏經閣不過十步距離。
    玉佩貼著掌心，裂痕發燙，右臂的麻木感還沒散。剛才用過一次時光錨點，又強行回溯了爆炸前的瞬間，身體吃不住勁，但我不能停下。
    “他們想燒掉東西。”我說，“但更想亂人心。”
    南宮璃點頭，沒說話。她抬起了法杖，指尖微動，一層看不見的波動從她身上擴散出去。
    我也動了。
    腳步一沉，踩進焦土裏。靈力順著經脈衝上去，新打通的幾條主脈還在隱隱作痛，像是被刀割過一遍。我咬牙，雙手結印，掌心朝火勢最猛的方向推出。
    “凝焰歸墟！”
    一團青紅交織的氣流在我掌前形成漩渦，烈焰被硬生生扯離牆體，像一條掙紮的蛇，卷入我的掌心。溫度極高，皮膚幾乎要裂開，但我沒鬆手。火焰越縮越小，最後轟的一聲悶響，化作一塊焦黑符灰，從指縫間落下。
    我沒停，立刻轉身，在火線邊緣連踏三步。每一步落下，腳底都留下一道暗紋，那是隔靈陣的起手勢。陣紋成型，火勢撞上無形屏障，猛地一頓，不再向前。
    南宮璃這時也完成了精神力鋪展。她站在殘垣高處，法杖點地，聲音不高，卻清晰傳到每個人耳中：“靜心，勿亂。”
    奔逃的弟子一個個慢了下來。有人原本抱著頭蹲在地上尖叫，此刻抬起頭，眼神恢複清明。幾個少女互相攙扶著站穩，不再推搡。
    秩序開始穩住。
    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執法堂的人終於趕到。兩名執事帶隊衝進來，一看火勢已被控製大半，臉色變了變。其中一人掃了我們一眼，眉頭皺起。
    “你們擅自介入？”
    我沒理他，隻對著火場最後一處明火打出一道靈訣。那團火跳了一下，隨即熄滅，隻剩濃煙滾滾。
    “火源已控。”我對領隊拱手，“隔斷已完成，餘燼可能複燃，需專人看守。”
    南宮璃也收杖行禮：“弟子已安撫眾人情緒，若有需要，可協助排查隱患。”
    那執事沉默兩息，看了看四周。火勢確實被壓製住了，混亂也平息了大半。他臉色緩了些，點頭：“你們做得不錯。現在交由我們接手。”
    我沒動，反而指向焦柱後方：“那裏有殘留靈力波動，建議不要靠近。”
    他一愣，立刻揮手讓兩名弟子過去查看。一人剛走近，忽然臉色一變，迅速後退：“是爆炎符殘片！還沒燃盡！”
    執事快步上前，蹲下身仔細看。那殘符半埋在瓦礫下，邊緣焦黑，但核心符芯仍在微微發亮。若不是及時發現，等有人踩上去或風吹到，極可能再次引爆。
    “這火……不是意外。”他低聲說。
    周圍幾名執法弟子麵麵相覷。
    我沒接話。這種事，不該由我來說。我隻是退後半步，讓出主導位置。南宮璃也默默站到我身邊，沒有再出手。
    人群外圍，一些低階弟子已經開始議論。
    “真是走水嗎？怎麽偏偏燒了藏書室？”
    “聽說裏麵存著長老名錄……”
    “蕭燼怎麽又在這兒？他不是被禁足了嗎？”
    最後那句傳得不遠，但我聽到了。
    我沒有回頭，也沒有解釋。隻是彎腰，扶起一名坐在地上的少年。他滿臉煙灰，手臂擦傷，正哆嗦著說不出話。我把他架起來，送到了安全區。
    南宮璃也走了過去。她取出一枚清神丹，喂那少年服下，又以靈力引導藥效運轉。不多時，少年睜開了眼，呼吸平穩下來。
    圍觀的人漸漸安靜。
    有人看著我們忙碌的身影，不再說話。先前那些質疑的聲音，慢慢消失了。
    火場邊緣，執法堂已經開始清理廢墟。執事親自帶人搜查可疑痕跡，同時派人封鎖四周通道。我站在外圍，目光掃過地麵。
    那塊未燃盡的符紙殘片還在瓦礫間躺著，上麵的雙蛇纏繞古劍圖騰清晰可見。我沒去撿，也沒讓人注意。它會留下來，成為後續追查的線索之一。
    南宮璃走到我身邊，低聲問：“接下來怎麽辦？”
    “等。”我說，“等他們查出什麽，等他們放鬆警惕。”
    她點頭，眉心朱砂顏色比剛才淡了些，顯然是精神力消耗過大。但她站得很穩。
    “你撐得住嗎？”我問。
    “還行。”她說，“隻要不強行探查深層記憶，不會倒下。”
    我看了她一眼。她知道我在擔心什麽。昨夜她用寒霜止住火勢，今夜又釋放精神力穩定人心，連續動用能力，對她的身體負擔極大。
    但她沒提離開。
    我也不能走。
    這場火不隻是為了毀檔案，更是為了動搖宗門根基。如果現在退了，以後就沒人敢信我們還能站出來。
    風從廢墟間吹過，帶著焦味和餘溫。執法堂的人來來回回，搬運傷者、清理殘骸。一名弟子捧著半卷燒焦的竹簡走出來，上麵依稀寫著“東閣巡防”幾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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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執事接過看了一眼，搖頭：“大部分都毀了。”
    旁邊有人歎氣：“連長老名錄都沒了，以後怎麽查交接記錄？”
    這話傳進我耳朵裏。
    我知道那不是真的。醫案庫裏還有備案，簽名、靈印、領取時間全都有存檔。但這話不能現在說。
    我隻低頭拍了拍衣袖上的灰燼。
    南宮璃忽然輕輕碰了下我的手腕。她的指尖很涼。
    我轉頭。
    她眼神示意不遠處——一個年輕弟子正偷偷把什麽東西塞進懷裏。那人穿著普通外門服飾，但腰間的玉牌樣式特殊，是東閣低階執事才有的編號。
    而且，他剛才出現在火場的時間，早於執法堂召集令下達。
    我沒動聲色，隻將目光移開。
    南宮璃也沒再看那人，仿佛什麽都沒發生。
    但我們都知道，這個人有問題。
    執法堂繼續忙碌，火場逐漸安靜。大部分明火已被撲滅，隻剩下幾處陰燃的角落還在冒煙。執事下令加派值守，防止死灰複燃。
    我拉著南宮璃往後退了幾步，來到一處相對空曠的石台旁。
    “你該休息了。”我說。
    “你也一樣。”她看著我的右手，“你的手臂還在抖。”
    我低頭。確實，右臂肌肉時不時抽搐一下，那是靈力反噬的後遺症。玉佩的裂痕更深了，貼著皮膚的地方一直在發熱。
    “沒事。”我說，“還能撐。”
    她沒再說什麽，隻是靠在石台邊沿，閉了閉眼。她的臉色比剛才更白，呼吸變得淺而細。
    我站著沒動，替她擋住了吹來的風。
    遠處，執事正在詢問第一批目擊者。有人提到爆炸前看到黑影閃過，但也有人說可能是火光晃眼。說法不一，沒人能確認。
    就在這時，那名偷藏東西的弟子轉身準備離開。他低著頭，腳步加快，似乎想趁亂溜走。
    我盯著他的背影。
    南宮璃睜開眼，看了我一眼。
    我沒有追上去。
    現在抓他，隻會打草驚蛇。
    我們要等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條線。隻要這條線不斷，後麵的人遲早會露麵。
    他走出十步，拐進一條偏道。
    我記住了他的身形輪廓，還有走路時右肩微沉的習慣。
    南宮璃輕輕握住法杖，指尖在杖身劃了一下。一道極淡的精神印記悄然飛出，像塵埃般飄向那人身後，無聲附著在他的衣角。
    那人毫無察覺，消失在巷口。
    我收回視線。
    南宮璃靠在石台上，手指微微蜷了一下。她用了精神標記，這對她來說是額外負擔。
    “別硬撐。”我說。
    “我能行。”她聲音很輕，但沒鬆手。
    風又吹過來，卷起一片焦紙。它飄到我們麵前，打著旋兒落地。
    我低頭看去。
    紙上殘留著半個印章痕跡——九瓣蓮紋的邊角，還有一小段北鬥七星的連線。
    是長老玉佩的標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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