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不休靠在骨杖上，手指還按著焦土上的塗鴉。圓環套三角的痕跡已經幹了，指腹蹭過裂紋邊緣，留下一道血印。遠處地平線的影子越來越近，腳步聲整齊得像刀鋒劃過石板。
    他沒動，呼吸壓得很低。雙縫空間在掌心微微發燙，那是回氣丹開始起效的信號。藥老給的這顆丹藥不能多用，吃多了會燒壞經脈。但現在顧不上這些。
    他把丹藥從空間裏拿出來，黑色小丸，表麵有裂紋。一口吞下，立刻盤膝坐下。銀紋體自動運轉，殘存的靈氣順著奇經八脈遊走。肋骨處傳來鋸齒般的鈍痛，像是有人拿鐵絲在裏麵攪。他咬住後槽牙，不讓聲音漏出來。
    三息之後，他撐著骨杖站起來。膝蓋晃了一下，但沒倒。他知道時間不多了。那些影子再走快一點，就能看到這片戰場的全貌。他不能讓他們發現這裏剛死過一個複製體。
    他拔出插在地中央的骨杖，左手一翻，撕開一對雙縫空間。前後兩道裂隙同步展開，他一步踏入後方裂隙，身形出現在前方半步位置。這是折疊步最短的距離，也是最穩的方式。連續用了七次，他站到了聯盟大帳前的高台上。
    八宗代表已經列陣等候。戰袍顏色不同，佩印統一朝南。有人看見他上來，眉頭皺了一下。天劍門那個穿灰袍的長老甚至轉開了臉。
    風不休沒看他們。他走到高台中央，把骨杖重新插進地麵。裂縫合攏時發出輕微嗡鳴，那是空間共鳴啟動的聲音。百裏內的動靜立刻傳入識海——沒有埋伏，沒有異動，隻有聯軍營地裏的火堆劈啪作響。
    赤霄宗主秦霄站在台邊，紅袍被風吹得鼓動。他看見風不休站定，抬手抓起旁邊的鼓槌。
    咚——
    第一聲鼓響震得空氣都在抖。
    咚——
    第二聲落下時，風不休抬頭看向遠方集結的方陣。萬人靜立，旗幟未動。
    咚——
    第三聲鼓停，全場寂靜。
    秦霄放下鼓槌，走到風不休麵前。所有人看著他單膝跪地，右手撫胸行禮。這個動作讓全場一片嘩然。他是九品巔峰武者，是赤霄宗主，竟然向一個十九歲的外門弟子下跪。
    “我，秦霄，以赤霄宗主之名，奉風不休為抗域聯軍統帥。”他的聲音不大，卻透過空間擴散到每一寸土地，“赤霄上下，願聽號令。”
    身後赤霄弟子齊刷刷跪下，兵器觸地，發出整齊的金屬碰撞聲。
    風不休沒伸手扶他。他知道這一跪不是給他個人的，是給“空間之子”這個身份的。他隻是站著，目光掃過其他宗門代表。
    天劍門長老還在猶豫。青木門藍袍老者低頭盯著自己的鞋尖。剩下六個宗門的人互相看了看，沒人動。
    秦霄依舊跪著，背挺得筆直。
    五息過去。
    六息。
    七息。
    終於，玄劍宗一名女修走出隊列，摘下佩劍放在地上，俯身行禮：“玄劍宗，願奉空間之子為帥。”
    她一跪，身後三十人跟著跪下。
    接著是青木門。藍袍老者歎了口氣，也跪了下去。
    一個接一個，八宗代表全部伏地。戰袍貼著黃土，佩印朝天。
    風不休抬起右手，掌心向上。雙縫空間在指尖裂開一道細痕，又迅速閉合。這個動作隻有他自己知道意思。從今天起，他不再是那個靠係統坑蒙拐騙的外門弟子了。
    係統彈窗跳出來：【統帥職位達成，獎勵‘戰陣指揮’可操控萬人聯軍）?(? ? ?)】
    他沒笑，也沒罵。隻是把那股新獲得的能力沉進識海。一瞬間，整個聯軍營地的布局清晰浮現——哪裏是糧倉，哪裏是哨崗，誰在值勤，誰在休息，全都像刻在他腦子裏一樣清楚。
    他向前走了一步，聲音不高，卻穿透風聲傳遍全場：“今日，吾等為九洲而戰！”
    話音落，旌旗猛然揚起。萬人大喝隨之爆發：“願奉空間之子為帥！”
    吼聲如雷，震得地麵微顫。
    風不休站在高台中央，骨杖插在身側。他能感覺到身體還在疼，回氣丹的效果正在消退。但他不能坐，也不能靠。
    遠處訓練場已經開始整隊。第一批士兵列成方陣，等待統帥下達第一個命令。
    他抬起右手，指向東方：“東區三營，立即清點兵器數量，上報損耗。”
    話剛出口，戰陣指揮能力自動將指令分解成具體動作。十名傳令兵同時衝出，奔向各自目標。不到半柱香時間，第一份報告就送到了副官手中。
    秦霄站起身，走到他左邊：“下一步怎麽安排？”
    “西區設陷阱訓練場，模擬星紋六極陣破法。”他說，“所有八品以下武者輪流參訓，每日輪換。”
    “需要調多少人？”
    “五千。”
    秦霄點頭，立刻下令調動。
    風不休看著底下忙碌起來的營地，手指輕輕敲了下骨杖。他知道真正的考驗還沒開始。慕容晦的複製體不會隻來一個x7，後麵還有x8、x9……甚至更多。
    而且那個機械音說的“坐標鎖定”，到底鎖的是誰？
    他忽然想到什麽，低聲問秦霄：“趙大寶現在在哪？”
    “在柴房烤肉，說是要給你慶功。”
    風不休鬆了口氣。至少他還活著。
    這時係統又彈窗：【檢測到高維能量波動，方向西北，距離約三百裏?(? ? ?)】
    他眯起眼。西北三百裏，正是斷龍峽舊廟的位置。
    “讓先鋒軍準備。”他轉身對傳令兵說，“兩個時辰後出發，目標斷龍峽。”
    傳令兵領命而去。
    秦霄看了他一眼：“你還能撐住？”
    “死不了。”他說，“隻要骨頭沒斷，就能走路。”
    他摸了下左眼下的疤。那道傷痕隨著嘴角抽動了一下。
    遠處太陽正緩緩升起，照在高台上的骨杖頂端。那一瞬間，杖身泛起一絲微弱的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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