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不休站在赤霄宗石階最高處，月光落在他肩上。骨杖的裂縫在夜色裏泛著微光，玉符貼著胸口發燙。他沒再看一眼身後的山門，閉眼時體內雙縫空間輕輕一震。
    下一瞬，身體像被揉進布褶的紙片，無聲滑入一道看不見的縫隙。
    空氣重新合攏，巷子深處多了一個人影。
    他蹲在牆角，灰布短打緊貼後背，皮膚表麵浮起一層淡藍光暈。三息後，光芒散去。係統彈窗跳出來。
    【穿梭成功?(? ? ?)】
    【小貼士：別動，你現在像極了偷褲衩被抓包的樣子】
    風不休嘴角抽了一下，沒出聲。他抬頭看了看巷口，遠處燈火通明，人聲隱約傳來。皇都西城的街道鋪著青石板，兩旁是低矮酒樓和雜貨鋪，燈籠掛在屋簷下，風吹得搖晃。
    他站起身，拍了拍衣服，朝街心走去。
    剛轉過巷口，就聽見一聲醒木拍桌。
    “啪！”
    聲音從街角一家酒樓傳出。門口掛著破舊布幡，寫著“張記茶樓”四個字。裏麵坐滿了人，笑聲、叫好聲混成一片。
    風不休拉低帽簷，走進去靠柱子站著。台上一個穿青衫的男人正揮著折扇，滿臉激動。
    “各位看官！”那人一指天花板，“那一戰，天崩地裂！空間之子風不休，手持無敵襪，反手一甩——轟！域外主帥當場炸成煙花！”
    台下哄堂大笑。
    有人喊：“真的假的？襪子還能當武器？”
    “那當然！”說書人張二河扇子一收，“你不知道，那襪子是用千年蛛絲織的，沾了空間本源之力，一扔出去，整艘旗艦都抖三抖！主帥護心鏡碎了，麵具掉了，露出一張鐵皮臉，當場自爆！臨死前還喊了一句——‘任務失敗，啟動自毀’！”
    風不休瞳孔猛地一縮。
    這句話，隻有他和係統知道。
    那天戰場上，黑袍主帥化作流光消失前，機械音確實說過這句。可這件事從未傳出去，連赤霄宗高層都不知情。
    他盯著說書人。
    張二河四十歲上下，臉上有道淺疤，手裏搖著一把舊扇。扇麵畫了個q版人物，穿著灰布短打，手裏舉著一隻黑乎乎的襪子。
    不是普通的畫像。
    那人物左眼下有道細疤，笑起來時會扭曲——正是他自己。
    係統突然彈窗。
    【檢測到信息異常?(? ? ?)】
    【獎勵‘情報收集’啟動條件：取得講述者生物樣本】
    風不休不動聲色，指尖在袖中輕劃。一道無形的空間刃順著柱子邊緣掠出，快得沒人察覺。
    張二河講得起勁，抬手抹汗，一縷頭發從發髻裏飄起。
    空間刃掠過，斷發無聲落入風不休掌心。他合攏手指，發絲瞬間沒入雙縫空間。
    係統開始倒計時。
    【3…2…1…分析完成】
    彈窗刷新。
    【結論：dna含赤霄宗特製墨痕用於標記忠誠信使），可信度92】
    風不休呼吸沒變。
    他知道這種墨痕。秦霄當年用來寫密令，隻有貼身弟子才知道調配方法。能接觸到的人不超過五個。
    眼前這個說書人，是自己人。
    但他不能留。
    張二河忽然停下話頭，轉頭看向角落。
    目光直直掃來。
    風不休低頭，假裝整理鞋帶。餘光看見對方皺了皺眉，又笑了。
    “剛才說到哪兒了？”張二河拍醒木，“哦對！那襪子飛出去，不光炸了旗艦，還引來了九頭妖獸！妖獸一聞味道，全趴地上磕頭，喊‘祖宗饒命’！”
    人群又笑。
    風不休趁機後退一步，腳跟抵住牆。雙縫空間在背後緩緩張開一道細縫，像門簾掀開一條縫。
    他再退一步。
    整個人已半隱在陰影裏。
    張二河還在講：“……後來風不休一跺腳，地麵裂開，直接鑽進地底三百丈！你說神不神？”
    風不休最後看了他一眼。
    然後，身形如退潮般向後縮去，消失在空氣中。
    巷子裏，月光灑在青石板上。一縷斷發從空中飄落，輕輕搭在牆根。
    風不休出現在另一條窄巷，背靠土牆，緩緩吐出一口氣。
    他攤開手，那縷頭發還在。係統沒有再彈窗，安靜得反常。
    他知道，這不是巧合。
    說書人不僅知道絕密情報，還用了宗門暗記。他講的故事雖然荒唐，但每一句誇張背後，都藏著真實線索。
    比如“鑽進地底三百丈”。
    地宮核心就在地下三百丈。
    還有“任務失敗，啟動自毀”——這是機械意識才會用的術語，普通人聽不懂，更不會編。
    他在原地站了幾秒，把頭發收進雙縫空間。
    下一步，必須靠近工部。
    那裏是通往地宮的入口之一。地圖玉符顯示，西側通道今晚會開啟三十息。隻要抓住時機，就能潛入。
    他摸了摸肋骨處的傷。血已經止住，但每次呼吸還是有點疼。剛才那一穿行耗了不少力氣，不能再硬闖。
    得等。
    等巡邏換崗，等感知陣法輪轉，等最合適的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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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靠著牆，慢慢滑坐在地上。骨杖橫放在腿上，x8金屬片鬆了一點，他沒去擰緊。
    遠處酒樓還在響醒木。
    “啪！今日故事到此為止，明日接著講——《襪子英雄夜闖皇都》！”
    有人問：“真能進去？”
    “那當然！”張二河大聲說，“人家可是空間之子，想進就進，想出就出，你們守軍連影子都抓不著！”
    哄笑聲中，風不休閉上了眼。
    他在等時間。
    也在等一個信號。
    如果張二河真是信使，明天的故事裏，一定會再藏一句話。
    一句隻有他知道的話。
    他睜開眼，看向皇都中心。
    那裏有一座高塔，塔頂嵌著一塊青銅鏡。鏡麵朝南，正對著赤霄宗方向。
    那是空冥鏡殘片。
    父親當年就是為它進的禁地。
    風不休握緊骨杖。
    他不能暴露。
    也不能遲疑。
    三十裏外的禁地裂隙還在呼應藍晶，地宮深處的能量波動越來越強。七十二小時倒計時已經開始。
    他必須趕在炮成型前，把它毀掉。
    巷子外傳來打更聲。
    三更了。
    風不休站起身，拍掉灰塵。他沿著牆根走，腳步很輕。每一步都避開石板接縫，因為有些地方埋了感應釘。
    走到巷尾，他停了一下。
    前方是主街，燈火通明。兩名禁軍挎刀走過，鎧甲反光。
    他沒動。
    等他們走遠，才抬起手，在胸前劃了一道弧線。
    雙縫空間悄然展開，像一張看不見的網，把他整個人裹住。
    他貼著牆邊繼續前行。
    身影在燈光下時有時無，像被風吹散的煙。
    拐過兩個彎，他來到一處廢棄作坊。門板歪斜，院子裏堆著爛木頭。他推門進去，關上門。
    屋裏漆黑。
    他靠著牆坐下，把骨杖放在旁邊。
    現在，隻能等。
    等天亮，等消息，等下一個機會。
    外麵風很大。
    吹得破窗吱呀響。
    風不休盯著門口的一道縫隙。
    月光從那裏照進來，在地上拉出一條細線。
    他忽然想起什麽，從雙縫空間掏出一塊烤肉。
    是趙大寶塞給他的。
    他咬了一口。
    肉有點涼了，但還挺香。
    他嚼著，沒說話。
    窗外，一片烏雲慢慢遮住了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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