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巔之上，風聲死寂。
    金龍在前，無形巨劍在後。
    一者剛猛無儔，一者鋒銳無匹。
    喬峰與段譽賭上性命的聯手一擊，已到天機樓使者身前。
    使者隻是抬手。
    他那隻蒼白的手掌，向前輕輕一推。
    動作簡單至極。
    他身前三尺之地，空間變了。
    那片空間不再清明，而是變得粘稠、晦暗，像一塊凝固了萬年的髒汙琥珀。
    時間在這裏仿佛停止了流動。
    喬峰那條怒吼的金龍，一頭紮進這片“域”中，龍吟聲當場掐斷。
    它就像衝進了蛛網的飛蛾，陷入了萬年泥潭。
    前進的速度，從奔雷化為龜爬。
    龍身上的赫赫金光，被那片死寂飛速消磨，一寸寸剝落，瓦解。
    緊隨其後的無形巨劍，下場更慘。
    它本就是精純劍氣所凝，一入此“域”，組成劍身的六道劍氣立刻失控，向四麵八方潰散。
    那股無堅不摧的鋒銳，在絕對的法則麵前，連一絲漣漪都未能激起。
    “這……”
    喬峰瞳孔劇烈收縮。
    他感覺自己打出的降龍十八掌，像泥牛入海，與他之間的感應正在被強行切斷。
    另一邊，段譽更是悶哼一聲，整個人如遭雷擊。
    他嘴角溢出鮮血，臉色瞬間慘白如紙。
    六脈神劍是他精神意誌的延伸，劍氣崩潰，他的心神也遭到了可怕的反噬。
    天機樓使者收回手掌。
    那片死寂的“域”隨之消失。
    金色巨龍與無形巨劍，也徹底化作漫天光點，消散於無形。
    他甚至沒多看一眼重傷倒地的二人，聲音裏滿是居高臨下的淡漠，像是在教誨兩個不懂事的頑童。
    “看到了嗎？”
    “這，便是法則。”
    “你們所謂的武學，所謂的功力，在本座眼中，不過是沙堆樓閣，風中蠟燭。”
    “一吹，就散了。”
    遠處山林中。
    兩道身影將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正是被使者隨手一擊重創，卻一直潛伏未退的白雲道人與純陽子。
    “好可怕的手段。”
    白雲道人捂著胸口，強行壓下翻騰的氣血，聲音裏透著劫後餘生的驚悸。
    “那根本不是武功，是言出法隨的神通。這個人，到底是什麽來頭？”
    純陽子臉色陰沉。
    他那柄辛苦祭煉多年的本命飛劍被毀，心疼得正在滴血。
    他輕輕擦去嘴角的血跡，動作依舊保持著幾分道家真人的優雅，但話語卻冰冷刺骨。
    “來曆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現在被井下的東西牽製住了。”
    純陽子眯起眼睛，死死盯著輪回井口。
    那裏正瘋狂噴湧出的四色神光，讓那個不可一世的天機樓使者，都不得不分出大半心神戒備。
    “道兄的意思是？”白雲道人眼中，熄滅的貪婪之色再度燃起。
    “鷸蚌相爭。”純陽子嘴角勾起一抹陰冷的弧度，“喬峰和段譽是廢物，但井下麵那個，顯然是個硬茬。”
    “讓他們鬥。”
    “等他們鬥得兩敗俱傷，那幾尊王鼎，還有那小子身上的秘密，就都是你我二人的囊中之物了。”
    白雲道人聞言，臉上也露出陰狠的笑容。
    “妙！純陽子道兄果然智計過人。本座就在此地，坐看龍虎相鬥！”
    兩人相視一笑，各自將氣息收斂到極致，如同最耐心的獵人，潛伏在暗處，等待著最佳的出手時機。
    ……
    地宮之內。
    空間坍塌的速度越來越快。
    葉歸塵催動四鼎共鳴之力，在周身勉強撐開一片數丈方圓的穩定光罩，將自己與李清露護在其中。
    光罩之外，是狂暴肆虐的空間裂縫與混沌亂流。
    一道道漆黑的口子憑空出現，像一張張沉默的巨口，吞噬著周圍的一切。
    光罩之內，則是另一場更為凶險的對峙。
    吼——！
    那顆脫離了鎮壓的巨大魔心，已經徹底瘋狂。
    它現在是一個天人境強者圓寂後所有負麵能量的集合體。
    “鎮！”
    葉歸塵暴喝一聲，心念急轉。
    識海之中，青、赤、金、黃四尊王鼎光芒大盛。
    四象大陣再出。
    四鼎之力相生相克，化作一道巨大的四色光罩，朝著那顆瘋狂跳動的魔心，當頭壓下！
    這是他此刻能想到的，唯一的方法。
    以四鼎的秩序，重建此地的法則，重新鎮壓這顆失控的魔心。
    轟隆！
    四色光罩與那顆巨大魔心轟然相撞。
    整個地宮都為之狠狠一震。
    漆黑的魔氣與四色神光激烈對抗，發出刺耳的“滋滋”聲，仿佛滾油潑上了冰雪。
    光罩落下，魔心劇烈跳動的頻率，明顯慢了一拍。
    有效！
    葉歸塵心頭一喜。
    然而，這份喜悅僅僅持續了不到三息。
    哢嚓！
    一聲清脆的碎裂聲響起。
    那大陣竟然出現了一道清晰的裂痕！
    “怎麽會？”葉歸塵臉色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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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吼！
    魔心似乎感受到了被壓製的憤怒，它發出了更加狂暴的咆哮。
    無窮無盡的漆黑魔氣，自心髒最深處噴湧而出，化作一柄柄凝實的漆黑利刃，一下又一下，瘋狂衝擊著四色光罩。
    哢嚓！哢嚓！
    裂痕越來越多。
    從中央的山嶽，飛快蔓延到四周的藤蔓、烈焰與劍氣之上。
    “不行！”
    李清露站在葉歸塵身後，她看得分明，焦急地大喊。
    “這顆魔心已經和這片破碎的空間融為一體了，它的力量無窮無盡！你鎮壓它，就等於在和整個地宮的崩塌之力對抗！”
    “你壓不住它的！”
    噗！
    李清露話音剛落，葉歸塵便猛地噴出一大口鮮血。
    他身前的四色光罩，在一聲不堪重負的哀鳴中，轟然破碎！
    鎮壓，失敗了！
    狂暴的魔氣反撲而來，狠狠撞在葉歸塵撐起的最後一道防護罩上。
    本就重傷的身體，更是雪上加霜。
    “咳……咳咳……”
    葉歸塵半跪在地，劇烈地咳嗽著，鮮血順著嘴角不斷滴落。
    他抬起頭，看著那顆愈發狂暴的魔心，眼中閃過一抹狠厲之色。
    鎮壓不了……
    那就換個法子！
    “李清露！”他頭也不回地喊道。
    “你想做什麽？”李清露心頭升起一股強烈的不祥預感。
    “我的無相神功，你見識過。”
    葉歸塵的聲音沙啞，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瘋狂。
    “它能融合天下武學，能吞噬萬般內力。”
    李清露瞬間明白了什麽，一向清冷的臉龐，此刻煞白一片。
    “你瘋了！那不是什麽內力真氣！那是魔佛玄苦千年積累的怨力與魔念！你敢吸收它，你的神智會在一瞬間被衝垮，你會變成比玄苦更可怕的魔頭！”
    “魔頭？”
    葉歸塵笑了，笑聲中帶著幾分自嘲與決絕。
    “變成魔頭，也總比現在就死在這裏要好。”
    他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擦去嘴角的血跡。
    “山頂上有個殺神等著給我們收屍，這地宮馬上就要徹底完蛋。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
    “要麽賭一把，要麽一起死。你選！”
    李清露一時語塞。
    眼下，確實已是十死無生的絕境。
    “況且……”葉歸塵深吸一口氣，眼中那份瘋狂漸漸被一種絕對的自信所取代，“誰說我沒有準備？”
    他心念一動，識海中的四尊王鼎再次運轉。
    隻是這一次，它們不再是向外鎮壓，而是向內收斂。
    四尊王鼎以一種玄奧至極的軌跡，在他的丹田氣海之中，緩緩轉動，竟是組成了一座巨大的熔爐。
    一座以天地本源之力為爐壁的無上熔爐！
    “你以為，我隻是想單純地吞了它？”
    “我要以四鼎為爐……煉了這顆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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