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後，房中狂暴的氣流終於平息，變得溫潤和緩。
    李清露緩緩起身，一聲不響地整理著宮裙，動作恢複了舊日的優雅，隻是她那張絕色容顏上，寒意比先前更凝重了幾分。
    她內視己身，確認五行之力已然穩固，逍遙禦風的凶險，暫時是被壓下去了。
    “今天的事，”她轉過身，聲音冷得像冰碴子，“我不希望有第三個人知道。”
    她是在守著自己最後那點可憐的體麵。
    然而，葉歸塵的反應讓她心直往下沉。
    他沒敢看她，眼神飄忽地摸了摸鼻子，臉上那表情，又尷尬又透著點兒沒轍。
    “那個……這事兒吧，怕是……已經晚了。”
    李清露的瞳孔驟然收緊：“什麽意思？”
    葉歸塵幹咳兩聲，有點抹不開麵子地解釋：“我抱你出來那會兒，玄慈那老和尚帶人堵路，囉嗦個沒完。我一心救你，為了讓他們滾蛋，就……就衝著整個少林喊了一嗓子……”
    李清露心頭猛地一跳，一種不祥的預感瞬間攫住了她：“你喊了什麽？”
    葉歸塵心一橫，幹脆撂挑子了：
    “我讓他們半炷香內全滾去山門集合，別耽誤老子辦事！”
    “……”
    禪房裏好像一下沒了聲音。
    李清露閉著眼，一動不動，可葉歸塵卻覺得四周的空氣正被她的怒火抽幹，變得森寒刺骨。
    他甚至能看見，她那雙攥緊的拳頭，指節都捏白了。
    壞了。
    這梁子是捅破天了。
    她再睜眼時，眸子裏已是一片死灰。
    她看著葉歸塵，忽然問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我表妹王語嫣……你準備怎麽跟她交代？”
    她的聲音很平，平得沒有一絲波瀾。
    但這問題，卻像根針，精準地紮向葉歸塵的軟肋。
    葉歸塵心裏“咯噔”一下。
    這女人太聰明，總知道怎麽能讓他最不好受。
    他麵上分毫不顯，說得冠冕堂皇：“先活下去，再想辦法離開這鬼地方才是正事。其他的，以後再說。”
    嘴上說得大義凜然，葉歸塵心裏卻樂開了花。
    王語嫣，李清露。
    一對生得七八分像的表姐妹，一個柔情似水，一個冷豔如冰。
    這可是多少男人做夢都不敢想的好事！
    現在，機緣巧合，居然都跟自己扯上了關係。
    這波……血賺！
    當然，這話是萬萬不能說的。
    他板著臉，努力做出有擔當的樣子。
    李清露沒再問下去。
    她死死地盯著葉歸塵，那眼神裏翻湧著太多東西，最後卻都沉寂下去，隻剩下一片冰冷的、認了命的空洞。
    她轉過身，將衣衫上的每一絲褶皺都理順，又變回了那個不可侵犯的西夏公主。
    “走吧。”
    她吐出兩個字，自己先朝門口走去。
    葉歸塵摸了摸鼻子，跟了上去。
    ……
    禪房的門一推開。
    外麵天光大好，喬峰、段譽和掃地僧三人正在院中等候。
    看到他們出來，三人的神情各有千秋。
    掃地僧合十垂目，念了聲佛號，好似對一切都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段譽的表情最是豐富，先是關切地望了望李清露，見她安然無恙才鬆了口氣，再轉向葉歸塵時，眼神裏就滿是戲謔，想笑又不敢，一張俊臉憋得通紅。
    喬峰就直接多了。
    “哈哈哈！”
    他大步迎上來，蒲扇似的大手“啪”地拍在葉歸塵肩上。
    “二弟，辛苦辛苦！瞧你這精神頭，是成了吧！”
    這一聲，嗓門洪亮，毫無遮掩。
    “咳！咳咳！”
    葉歸塵自問臉皮夠厚，可也被大哥這渾不吝的話臊得老臉一紅，連聲咳嗽。
    李清露更是身子一僵，頭垂得更低，恨不能地上有道縫能鑽進去。
    她那張本就沒什麽血色的臉，騰地飛上兩抹紅霞，人是霎時生動了，可眼裏的羞憤幾乎要化為實質。
    “大哥，你瞎說什麽！”葉歸塵沒好氣地瞪了喬峰一眼。
    喬峰咧嘴一笑，那笑容裏滿是揶揄，怎麽看怎麽不正經。
    “行啦，自家兄弟，害臊個什麽勁兒。”他擠了擠眼睛，“救人嘛，不寒磣！”
    葉歸塵徹底沒話說了。
    眼看這尷尬場麵就要僵住，掃地僧終於出聲了。
    “阿彌陀佛。”
    他慢慢走到二人跟前，沉靜的目光在葉歸塵和李清露身上一掃。
    “葉施主，李施主，你們二人體內的五行之力，雖說初步相融，但根基不牢，運轉起來仍有幾分晦澀凝滯。”
    一聽是正事，葉歸塵的表情也跟著嚴肅起來。
    他自己也能察覺到，李清露體內的反噬是壓住了，可兩人之間新生的這股五行之力並不安分，就像一條剛挖出來的河道，水流稍一湍急，河岸就可能塌方。
    “大師，您是說？”
    掃地僧的目光落在李清露的小腹上，神情凝重。
    “神水王鼎與李施主的神魂糾纏了萬年，已是骨肉相連。這次雙修，隻是借了葉施主你的四鼎之力，造出一個臨時的五行循環，將它暫時鎮住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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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頓了頓，話音更顯沉重。
    “要想真正打破這方天地牢籠，五鼎非合一不可。這便意味著，神水王鼎，最後必須從李施主體內取出來。”
    這話剛說完，李清露臉上的血色就褪得一幹二淨。
    強行剝離，魂飛魄散。這正是她最初要麵對的死局。
    “大師，你到底想說什麽？”葉歸塵皺起了眉。
    掃地僧看著他們，目光深遠。
    “老衲是說，若想在剝離神鼎時保全李施主的性命，你們二人的融合，必須臻至一個從未有過的地步。”
    “什麽地步？”
    “圓融無漏，靈肉合一。”掃地僧一字一頓，“你們不再是兩個人，而是一個圓滿的五行周天。到了那時，神水王鼎對李施主來說，便不再是性命根本，僅僅是這周天裏的一環。隻有這樣，才能毫發無傷地將其取出。”
    葉歸塵立刻聽懂了這老和尚的言下之意。
    他心頭猛地一沉，不由自主地看向李清露。
    “老和尚，你的意思是……這雙修，不但不能停，還得……一直修下去？”
    掃地僧緩緩點頭，給了他一個確切的答複。
    “不錯。”
    “非但要繼續，而且功成之前，一日都不能斷。每日都須行功，鞏固循環，直到五行之力圓滿平衡，神鼎能隨你們心意出入，才算功成。”
    “到那時，才是你們圖謀破碎虛空之日。”
    這番話，不啻於一道驚雷在院中炸開。
    喬峰和段譽在旁邊聽得目瞪口呆。
    每日……都要這樣？
    這……這哪是療傷，這分明是把兩個人拿繩子捆死了！
    李清露僵在原地，整個人像是被凍住了一樣。
    她才剛剛逼著自己咽下那份屈辱，咽下被他當著全天下的麵占有的事實。她告訴自己，這隻是一次，一次就夠了。
    可現在，掃地僧卻告訴她，不是一次。是在往後不知多久的歲月裏，每一天，她都必須和這個男人做最親密的事。
    沒完了還……
    除非，他們能打碎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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