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辰話音落下。
    東側孤峰之上，那道青色身影動了。
    一道劍虹衝天而起，撕裂昏暗的天幕，如青色閃電，一閃而逝。
    下一刻，便落在了這片血腥的平台上。
    李道一來了。
    他白衣勝雪，纖塵不染。
    所過之處，那濃鬱得化不開的血煞之氣，竟被他周身自然散發的鋒銳劍意自動排開，退避三舍。
    仿佛在他的腳下，自成一方淨土。
    他看了一眼地上跪著的那十幾名瑟瑟發抖的修士，眼神裏沒有憐憫，也沒有厭惡，隻有一片漠然。
    “留下儲物袋。”
    “滾。”
    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
    那十幾名幸存者如聞天籟，哪裏還敢有半分猶豫。
    他們手忙腳亂地解下腰間的儲物袋，丟在地上，然後連滾帶爬地逃下山去，生怕跑得慢了，又被卷入另一場殺劫。
    平台上，隻剩下三個人。
    葉辰，李道一，還有遠處盤坐如石佛的慧空。
    李道一沒有去看那些儲物袋，也沒有去看滿地的屍骸。
    他一步一步，朝著葉辰走來。
    他的腳步很穩，每一步的距離都分毫不差。
    最終，他在葉辰身前十丈處站定。
    兩人對視。
    一個渾身浴血，煞氣衝天，如剛從九幽地獄爬出的魔神。
    一個白衣負劍，劍意凜然，似不食人間煙火的謫仙。
    截然不同的兩個人，此刻眼中卻映著同樣的東西。
    戰意。
    純粹的，再無他物的戰意。
    “劍宗，李道一。”
    李道一開口，聲音如同他的人，冷冽，幹淨。
    “我平生所修，隻在一劍。”
    他的眼神純粹而炙熱，像兩團燃燒的劍火。
    “今日，想問一問葉道友的拳頭，與我的劍，孰強孰弱。”
    葉辰笑了。
    他甩了甩手上的血跡，那雙看誰都像是看食材的眼睛裏，終於露出了一絲許久未見的欣賞之色。
    眼前這個人，和之前那些雜魚不一樣。
    這是一道真正的主菜。
    “好。”
    葉辰點頭，聲音裏帶著一股酣暢淋漓的快意。
    “你這道菜，值得我認真品嚐。”
    話音未落。
    戰，起！
    沒有試探，沒有花哨。
    李道一右手握住了背後的劍柄。
    錚！
    一聲龍吟。
    一泓秋水般的劍光出鞘。
    他隻是平平無奇地向前一刺。
    但就是這簡簡單單的一刺，卻仿佛封鎖了葉辰周身所有的空間。
    避無可避，退無可退。
    劍尖所指，便是天地之間的唯一。
    太快了。
    快到連慧空的神識都隻捕捉到一抹殘影。
    麵對這極致的一劍，葉辰不閃不避。
    他甚至連拳頭都未握起。
    隻是伸出了右手食指，就那麽輕描淡寫地，點向那奪命的劍尖。
    以指對劍。
    以血肉之軀，硬撼神兵之鋒。
    叮！
    一聲脆響，如玉珠落盤，清越悠揚。
    一圈肉眼可見的氣浪，以指尖與劍尖的交擊點為中心，轟然炸開。
    平台之上，血色的地麵被犁開一道道深深的溝壑。
    李道一的身形被那股沛然巨力震得向後滑退了半步。
    僅僅是半步。
    但他臉上那萬年不變的冰霜，首次融化，露出了名為“震驚”的神色。
    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劍尖。
    劍尖無損，依舊鋒銳。
    再看葉辰的指尖。
    那裏，隻留下一個淺淺的白印，連皮都未曾破開。
    旋即，白印消失，恢複如初。
    “好硬的指頭。”李道一由衷讚歎。
    “好快的劍。”葉辰亦是點頭。
    下一刻。
    李道一劍勢陡然一變。
    他不再是單調的直刺，而是手腕輕抖，劍光如潑墨，瞬間綻放出萬千道劍氣。
    每一道劍氣，都凝如實質，鋒利無匹。
    萬千劍氣交織，化作一場席卷整個平台的劍刃風暴。
    風暴所過之處，就連堅硬的龍骨都被割裂出無數細密的劃痕。
    葉辰不退反進。
    他以肉身為舟，就這麽直直地闖入了那片劍刃風暴之中。
    雙拳開路。
    砰！砰！砰！
    密集的金鐵交鳴聲不絕於耳。
    他竟是以一雙鐵拳，將那漫天劍氣，盡數砸碎！
    叮叮當當的脆響過後，葉辰毫發無傷地從劍氣風暴中走出。
    這是最純粹的對決。
    是“鋒利”與“堅固”的終極碰撞。
    李道一的眼中，戰意更濃。
    他長劍一引，整個人衝天而起。
    “再來！”
    兩人從地麵戰至半空。
    拳影與劍光交錯，每一次碰撞，都爆發出璀璨的火星和震耳欲聾的轟鳴。
    腳下的龍骨山平台，再也無法承受這等層次的交鋒。
    哢嚓！哢嚓！
    一道道巨大的裂縫在平台上蔓延，無數碎石崩落。
    整座龍骨山，都在他們交擊之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
    遠處觀戰的慧空，不得不再次後退，身上佛光大盛，才堪堪抵擋住那四散的餘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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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著半空中那兩道糾纏不休的身影，心中震撼無以複加。
    這兩人，真的隻是金丹期？
    久攻不下。
    李道一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
    他深吸一口氣，身形在半空中猛地頓住。
    他手中的長劍，發出一聲前所未有的高亢劍鳴。
    整個人，連同手中的劍，化作了一道貫通天地的巨大劍芒。
    人劍合一！
    “我有一劍。”
    李道一的聲音，從那劍芒之中傳出，宏大而蒼茫。
    “可斬道。”
    話音落，劍芒斬下。
    這一劍，仿佛要將這昏暗的天地，都一分為二。
    劍芒未至，那股斬滅一切的鋒銳之意，已經讓慧空皮膚刺痛，神魂戰栗。
    麵對這至強一擊。
    葉辰立於下方，仰天長嘯。
    他體內的血液在沸騰，戰意攀升到了頂點。
    一層淡金色的琉璃光華，在他皮膚表麵流轉不息，聖潔而又霸道。
    大日琉璃金身！
    丹田之中，那枚漆黑的元嬰瘋狂旋轉，一股股霸道至極的吞噬之力，毫無保留地灌注於他的右拳之上。
    他沒有閃躲。
    因為身後就是慧空。
    也因為，他不需要閃躲。
    迎著那道斬天裂地的通天劍芒。
    葉辰，一拳轟出。
    拳鋒所向，前方的空間都發生了肉眼可見的扭曲，仿佛被壓縮成了一個小小的黑點。
    黑洞之拳。
    轟隆——！！！！
    拳與劍芒，轟然相撞。
    無法形容的巨響，讓整個龍骨山都劇烈搖晃起來。
    山頂平台，在這一擊之下，徹底被夷為平地。
    刺目的白光吞噬了一切。
    慧空被那股衝擊波掀飛出去，重重地撞在遠處的山壁上，眼前一片空白。
    許久之後。
    光芒散盡。
    煙塵落下。
    原本的平台，已經變成一個巨大的深坑。
    深坑中央，兩人相對而立。
    李道一渾身是血，嘴角掛著一抹鮮紅，他手中的那柄靈劍，從劍尖開始，寸寸斷裂，化作了漫天飛屑。
    而在他對麵。
    葉辰的胸口，也多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劍痕。
    劍痕從他左肩一直延伸到右腹，幾乎將他整個人剖開。
    但詭異的是，傷口處沒有鮮血流出，反而有淡淡的金光在流轉。
    那恐怖的傷口，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愈合。
    李道一看了一眼自己空空如也的雙手，又看了看葉辰那正在愈合的傷口。
    他慘然一笑。
    隨即，那笑容又變得釋然。
    “我輸了。”
    他坦然開口。
    “你的肉身，才是這世間最強的神兵。”
    說完，他毫不拖泥帶水，將自己的儲物袋解下，幹脆地扔向葉辰。
    葉辰抬手，準備接過這來之不易的戰利品。
    這場龍骨山之會，似乎即將落幕。
    就在這時。
    一個清冷如月，又帶著幾分慵懶的聲音，從天際悠悠傳來。
    “看來，我來晚了。”
    “錯過了最熱鬧的時候。”
    一道紅色的身影，踏月而來，不緊不慢地走上這片滿是瘡痍的廢墟。
    她無視了滿地的屍骸，也無視了重傷的李道一和慧空。
    仿佛隻是路過一片普通的亂石堆。
    一身紅衣的洛璃，走到了葉辰麵前。
    兩人之間，隻隔著葉辰之前搜刮來的那堆龍魂碎片。
    洛璃素手一揮。
    嘩啦啦——
    一大堆龍魂碎片從她的儲物法寶中傾瀉而出，在旁邊堆起了另一座稍小一些的“山”。
    其數量之多，竟不比葉辰斬殺百餘人所得來的少。
    龍隕戰場第一輪的排名，在這一刻，塵埃落定。
    葉辰第一。
    洛璃第二。
    他們兩人手中的碎片加起來，幾乎便是此次戰場投放的全部。
    剩下的所有幸存者，所擁有的，連零頭都算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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