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門在身後合攏，發出沉重的悶響。
    崖腹之內，光線暗淡，隻有牆壁上生長的苔蘚，發出一點幽綠的光。
    葉歸塵站在這片巨大的山腹空間裏，沒有立刻行動。
    他找了一塊相對平整的石頭，盤腿坐下。
    閉上雙眼，他開始內視自己的丹田。
    那顆黑點元嬰，在吸收了韓厲的金丹和萬毒妖丹之後，表麵的裂紋彌合了不少。
    此刻，它正安靜地懸浮著，旋轉的速度比之前平緩了許多。
    葉歸塵引導著體內殘餘的駁雜能量，一遍遍衝刷著經脈。
    這個過程持續了三天。
    三天時間，他一步未動。
    當他再次睜開眼時，體內的氣息已經完全平穩下來。
    修為雖然沒有突破，卻變得更加凝練，根基也紮實了。
    他站起身，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筋骨。
    做完這些，他才將目光投向四周的崖壁。
    崖壁上，布滿了字跡。
    那些字跡或狂草，或娟秀，或剛猛，顯然出自不同人之手。
    記錄的都是各種功法的片段，大多是魔道法門。
    “以血飼魔，可得大力，三日必成，七日必死！”
    “抽魂煉魄，方為正道，哈哈哈！”
    字裏行間，都透著一股瘋狂。
    葉歸塵走到一麵石壁前，伸出手，指尖輕輕觸碰那些刻痕。
    他催動了體內的功法。
    一縷微不可見的黑氣，從他指尖冒出，順著刻痕鑽了進去。
    那些刻在石壁上的功法感悟，那些殘留的癲狂意念，都被這縷黑氣吸收，然後傳入他的腦海。
    無數殘缺的法門，零碎的感悟，在他心中流淌。
    他沒有去修煉這些東西，隻是將它們作為養料，觸類旁通，印證自己所學。
    他的對敵手段，在這種吸收中，變得豐富起來。
    就在第三天的深夜。
    葉歸塵正沉浸在這種解析之中，丹田內的黑點元嬰，忽然轉動了一下。
    一股若有若無的悸動，從崖底深處傳來。
    這感覺，與之前在崖口時感受到的氣息同源，但要強烈百倍。
    葉歸塵停止了對壁刻的解析。
    他順著那些巨大的爪印，向著崖底深處走去。
    越往下走，那股陰冷的氣息就越是濃鬱。
    空氣中，還夾雜著一股淡淡的腐朽味道。
    走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他來到了一處崖壁前。
    這裏的爪印最為密集，幾乎將整麵石壁都抓爛了。
    在無數爪印的中心，有一處地方，看起來與周圍的岩石並無不同。
    但葉歸塵能感覺到，那股悸動的源頭，就在這石壁之後。
    他伸出手，按在石壁上。
    入手一片冰涼。
    他稍稍用力一推。
    石壁紋絲不動。
    葉歸塵沒有繼續用蠻力。
    他將靈力注入掌心，仔細探查。
    石壁之後，隱藏著一個強大的禁製。
    那禁製的氣息，他再熟悉不過。
    正是柳媚的氣息。
    看來柳媚所說的機緣，就在此處。
    這道禁製，對合歡宗任何一個弟子來說，都是無法逾越的天塹。
    可對葉歸塵而言，卻並非死局。
    他想起了自己體內，柳媚留下的那一道媚術本源。
    他深吸一口氣，開始運轉《陰陽合歡經》。
    他體內的靈力波動，開始發生變化。
    原本屬於他自己的氣息，漸漸被另一種嫵媚而霸道的氣息所取代。
    當他的氣息與禁製上的氣息完全一致時，他將手掌再一次貼了上去。
    這一次，堅硬的石壁，在他的手掌下，泛起了水波一樣的漣漪。
    他的手，毫無阻礙地穿了過去。
    葉歸塵沒有猶豫，整個人一步跨入其中。
    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
    這是一個比外麵思過崖小上許多的洞窟。
    洞窟的空氣裏，彌漫著一股濃重的血腥與腐臭。
    洞窟中心，傳來“嘩啦啦”的鎖鏈聲。
    葉歸塵的目光，投向了聲音的來源。
    那是一個巨大的身影。
    一個外形似人，卻渾身長滿黑色鱗片的怪物。
    它身高超過三丈，四肢粗壯，手腳都被碗口粗的黑色鎖鏈牢牢鎖住。
    鎖鏈的另一頭，深深地沒入洞窟的岩壁之中。
    最致命的，是兩根貫穿了它琵琶骨的巨大鐵鉤。
    鐵鉤將它吊在半空，讓它無法動彈。
    即便如此，它身上散發出的氣息，依舊讓葉歸塵感到一陣心悸。
    那是屬於元嬰級別強者的威壓，雖然已經很微弱，卻依然存在。
    葉歸塵的出現，驚動了這頭魔物。
    它緩緩抬起頭。
    那是一張已經看不出人形的臉，布滿了交錯的傷疤和黑色的鱗片。
    唯有一雙眼睛，還保留著幾分神采，隻是那神采之中，充滿了疲憊與死氣。
    葉歸塵握緊了手中的蝕心索，全身戒備。
    他以為對方會發動攻擊。
    然而，那魔物隻是看了他一眼，便開口了。
    它的聲音，沙啞幹澀，像是很久沒有說過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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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她新找的鼎爐嗎？”
    葉歸塵的動作停頓了一下。
    鼎爐？
    他看著眼前的魔物，沒有回答，而是反問。
    “你是誰？”
    魔物扯動了一下嘴角，像是在笑，卻比哭還難看。
    “我？我叫王恪，曾經是這合歡宗的傳功長老。”
    它的聲音裏，帶著一股自嘲。
    “因為不自量力，修煉了宗門禁術，走火入魔，才變成了這副鬼樣子。”
    “是柳媚的師父，也就是上代宗主，親手將我囚禁於此。”
    葉歸塵沒有說話，隻是安靜地聽著。
    這頭魔物，竟然是合歡宗的前代長老。
    王恪的目光，在葉歸塵身上打量了一番。
    “你很不錯，金丹期的修為，神魂卻如此凝練，怪不得她會看上你。”
    它的話鋒一轉，聲音裏透出一股說不清的意味。
    “也好，殺了我，讓我解脫吧。”
    “她很快就會來找我了，與其被她吞噬，還不如死在你手裏。”
    葉歸塵的眉頭皺了起來。
    “吞噬？”
    王恪發出一陣低沉的笑聲，帶動著身上的鎖鏈嘩嘩作響。
    “你以為，柳媚年紀輕輕，憑什麽能坐穩宗主之位？憑什麽能有元嬰期的修為？”
    它盯著葉歸塵，一字一句地說道。
    “因為她修煉了一門比我練的還要邪門的禁術，叫做《化魔轉生功》。”
    “這門功法，可以讓她在短時間內獲得強大的力量，但也有著致命的缺陷。”
    “每隔一段時間，她的功法就會反噬。想要壓製反噬，她就必須吞噬一頭強大的魔物，或者是一名強大修士的元神。”
    王恪說到這裏，眼神變得黯淡。
    “我，就是她為下一次反噬，準備好的祭品。”
    葉歸塵的心，沉了下去。
    他想起了柳媚對自己的種種特殊。
    想起了她毫不猶豫地為自己出頭，對抗韓天雄。
    想起了她將自己送來這思過崖，還特意指點機緣。
    原來，這一切的背後，都藏著這樣的目的。
    或許在柳媚眼中，自己這顆奇特的黑點元嬰，遠比王恪這頭被囚禁多年的魔物，要來得更加美味。
    王恪看著葉歸塵變幻的臉色，繼續說道。
    “那女人看似嫵媚多情，對你百般嗬護，實則無情至極。”
    “她現在對你好，隻是在圈養一頭更讓她滿意的祭品。”
    “你遲早有一天，會步我的後塵，成為她功法的一部分。”
    洞窟內，陷入了一片沉寂。
    隻有王恪粗重的呼吸聲，和鎖鏈偶爾的碰撞聲。
    許久，葉歸塵才開口，聲音有些幹澀。
    “沒有別的辦法？”
    王恪看著他，眼中露出一種奇異的光。
    “有。”
    “除非，你能找到上代宗主留下的【控魂鈴】。”
    “那才是真正駕馭《化魔轉生功》的鑰匙，也是克製柳媚的唯一法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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