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魂鈴？”
    葉歸塵重複著這三個字，聲音不高，在空曠的洞窟裏卻很清晰。
    王恪看著他，眼中透出一股催促。
    “沒錯，那是上代宗主煉製的法寶，專門用來克製《化魔轉生功》。”
    “柳媚把它藏在了自己的寢宮媚心殿，隻要你能拿到……”
    他的話還沒說完，葉歸塵就動了。
    葉歸塵一步跨到王恪麵前，一隻手直接按在了王恪布滿鱗片的頭頂。
    這個動作讓王恪愣住了。
    “你……”
    他隻來得及吐出一個字。
    下一刻，一股無法抗拒的吸力從葉歸塵的掌心爆發。
    王恪感覺自己那早已枯竭的元神，像是被戳破的皮囊，殘存的精華正不受控製地向外傾瀉。
    他想掙紮，可四肢被鎖鏈禁錮，琵琶骨被鐵鉤貫穿，根本用不上一分力氣。
    他那雙還算有神的眼睛裏，浮現出驚愕與不解。
    他設計了這麽多，就是為了引誘葉歸塵去對付柳媚，可對方為什麽不按套路來？
    為什麽一言不發，就直接動手吞噬自己？
    葉歸塵沒有理會王恪的疑問。
    他閉上眼，全力運轉功法。
    丹田內的黑點元嬰，急速旋轉起來。
    一股股駁雜又帶著魔氣的能量，順著他的手臂湧入體內。
    這些能量，是王恪身為元嬰修士最後的本源。
    它們衝進葉歸塵的經脈，橫衝直撞。
    葉歸塵的身體表麵，青筋一根根暴起，皮膚下像是有無數小老鼠在亂竄。
    他引導著這股力量，一次又一次地衝擊著自己的丹田。
    黑點元嬰在能量的灌注下，表麵的裂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彌合，變得愈發凝實。
    王恪的身體，則在迅速幹癟。
    他身上的鱗片失去了光澤，開始脫落，露出下麵枯樹皮一樣的皮膚。
    他的生命氣息，在飛快地流逝。
    “為……為什麽……”
    他從喉嚨裏擠出最後的聲音，充滿了不甘。
    葉歸塵沒有回答。
    當最後一絲能量被吸幹，他收回了手。
    鎖鏈上吊著的，隻剩下了一具皮包骨頭的幹屍。
    “嘩啦。”
    鎖鏈晃動，那具幹屍再也支撐不住，從鐵鉤上滑落，摔在地上，變成了一堆碎骨。
    葉歸塵盤腿坐下，立刻開始煉化體內那股龐大的力量。
    這股力量太過狂暴，他必須盡快將其梳理平順。
    金丹後期的瓶頸，在這股力量的衝擊下，開始鬆動。
    他能感覺到，自己距離金丹大圓滿，隻差臨門一腳。
    不知過了多久，葉歸塵才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他睜開眼，體內的氣息已經平複。
    他站起身，走到那堆碎骨前，低頭看了一眼。
    他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在這個小小的洞窟裏，來回踱步。
    王恪的話，他一個字都不信。
    一個被囚禁了不知多少年的廢人，對柳媚的功法和弱點了如指掌。
    甚至還知道克製法寶“控魂鈴”的所在。
    這太巧了。
    巧得像是一個專門為自己準備好的劇本。
    王恪說柳媚要吞噬他，可他剛才探查過，王恪體內元神枯敗，本源流失嚴重，根本沒什麽吞噬的價值。
    柳媚身為元嬰修士，會需要這點殘羹剩飯來壓製反噬？
    整件事，都透著一股不合常理的味道。
    葉歸塵的目光，落在了囚禁王恪的那座石台上。
    他走過去，伸出手，在冰冷的石台上仔細撫摸。
    他的指尖，一點點掃過石台的每一個角落。
    當他的手摸到石台下方，靠近地麵的一個隱蔽角落時，他的動作停下了。
    那裏，有一道極其微弱的能量殘留。
    不仔細探查，根本無法發現。
    葉歸塵將自己的神魂之力探了過去。
    在他的感知中，那是一個由神魂之力刻畫的符文。
    符文的結構很奇特，他從未見過。
    它像一隻蛻殼之後的蟬，隻留下一個空洞的印記，其中蘊含的信息，卻被完整地保存了下來。
    蟬蛻符。
    一種古老的、用於傳遞絕密信息的符籙。
    葉歸塵凝神，開始解析這個符文。
    隨著他的神魂之力滲入，一股信息流，湧入了他的腦海。
    那是一個女人的聲音，溫和而又帶著威嚴。
    “吾乃合歡宗上代宗主，柳清玄。”
    “此地所囚之人，名王恪，為我宗叛徒。”
    “此人狼子野心，覬覦宗主之位，趁吾閉關之際，欲對我徒柳媚行不軌之事，謀奪其元陰，修煉邪法。”
    “幸被吾及時發現，廢其修為，囚於此地，以儆效尤。”
    “吾徒柳媚，所修功法《合歡寶典》，乃陰陽雙修之無上法門，需尋一神魂、根骨俱是絕頂的男子，陰陽調和，方可大成，並非吞噬元神之邪術。”
    “王恪心性歹毒，必會扭曲事實，詆毀媚兒，挑撥離間。”
    “後輩弟子，若有緣見此符，當知真相，切勿被此獠蒙騙。”
    “媚兒性子外冷內熱，不善言辭，若她選定你為道侶，望你善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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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息到這裏，便中斷了。
    洞窟之內，一片寂靜。
    葉歸塵站在原地，消化著這段信息。
    原來，是這樣。
    王恪才是那個心懷不軌的惡人。
    《化魔轉生功》是假的，吞噬元神也是假的。
    柳媚對自己好，不是把自己當成祭品，而是看中了自己，想和自己當雙修道侶。
    這個發現，讓葉歸塵心裏生出一種異樣的感覺。
    那個總是慵懶地倚在寶座上，對自己百般維護的女人，她的心思，竟然是這個。
    怪不得她會毫不猶豫地對抗韓天雄。
    怪不得她要把自己送到思過崖，還特意指點機緣。
    她不是在圈養，她是在……培養。
    葉歸塵的思緒飛快轉動。
    他看了一眼地上王恪的碎骨，又想了想柳媚。
    一個有趣的想法，在他心中成型。
    王恪的謊言，柳媚並不知道。
    柳清玄留下的蟬蛻符，現在也隻有自己知道。
    這是一個絕佳的信息差。
    他完全可以利用這個謊言，去試探一下柳媚。
    看看那位高高在上的宗主師尊，在麵對自己“最大的秘密”被揭穿時，會是什麽樣的反應。
    想到這裏，葉歸塵做出了決定。
    他伸出手指，對著石台下方輕輕一抹。
    那枚蟬蛻符，便徹底消散，再不留一絲痕跡。
    他做完這一切，又檢查了一遍洞窟，確認沒有留下任何自己的氣息。
    然後，他轉身，穿過那道水波般的禁製，回到了外麵的思過崖。
    轟隆。
    石壁恢複原樣，將那個隱藏著秘密的洞窟，再次封鎖起來。
    葉歸塵沒有在崖底停留，他回到了崖頂那片相對開闊的空間。
    他重新盤膝坐下，閉上眼睛，像是又進入了修煉狀態。
    可他的心，卻一點也不平靜。
    他遙遙感應著媚心殿的方向。
    師尊啊師尊。
    你費盡心思地培養我，是想讓我做你的道侶。
    可如果，你的“準道侶”拿著一個天大的謊言，指責你心懷叵測，要把他當成祭品吞噬。
    到那個時候，你會怎麽做？
    是會憤怒地殺了我，還是會耐心地向我解釋？
    你的真心，就讓我親自來稱一稱斤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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