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
    思過崖的石門發出機括轉動的聲音，向內開啟。
    葉歸塵從黑暗中走出，重新站到陽光下。
    他身上的氣息比進去時更加內斂，金丹後期的修為已經穩固，距離大圓滿隻差一步。
    押送他來的兩名弟子早已不在，崖前空無一人。
    他沒有在原地多做停留，辨認了一下方向，便朝著媚心殿走去。
    夜色降臨。
    媚心殿外，守衛弟子攔住了他的去路。
    “聖子殿下，宗主正在休息，您不能進去。”
    葉歸塵沒有看他們，隻是對著殿門的方向，躬身一禮。
    “弟子葉歸塵，有要事求見師尊。”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殿內。
    片刻之後，柳媚慵懶的聲音傳出。
    “讓他進來。”
    守衛弟子不敢再攔，側身讓開一條路。
    葉歸塵整理了一下衣袍，邁步走入大殿。
    殿內燈火通明，柳媚斜倚在她的寶座上，一身火紅宮裝，襯得肌膚勝雪。
    她抬眼打量著葉歸塵，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
    “不錯，修為精進了不少。”
    她揮了揮手，示意他不必多禮。
    “禁閉一個月，可有什麽收獲？”柳媚開口問道。
    葉歸塵沒有回答。
    他抬起頭，平日裏那份溫順恭敬不見了蹤影。
    他的麵色很複雜，像是壓抑著什麽。
    柳媚看他這副模樣，來了些興趣。
    “怎麽，在思過崖裏見到鬼了？”
    葉歸塵向前走了兩步，在距離台階幾步遠的地方停下。
    “弟子在崖底，發現了一處密室。”
    柳媚端起酒杯的手停在半空，眼波流動。
    “哦？說來聽聽。”
    葉歸塵開口，聲音有些低沉。
    “弟子在裏麵，見到了一個人，或者說，一個魔物。”
    “他自稱王恪，是合歡宗的前代傳功長老。”
    柳媚呷了一口酒，沒有說話，等著他的下文。
    “他說，他因為修煉禁術走火入魔，被上代宗主囚禁於此。”
    “他還說……”
    葉歸塵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抬頭看向柳媚。
    “他還說了什麽？”柳媚問。
    葉歸塵的臉上，露出一副痛苦與掙紮交織的神情。
    他突然雙膝跪地，對著柳媚重重叩首。
    “師尊，接下來的話，弟子本不該問，可此事關係到師尊，弟子不能不問。”
    “他說……師尊您修煉了一門名為《化魔轉生功》的禁術。”
    柳媚握著酒杯的手指，收緊了一分。
    大殿內的空氣，也安靜下來。
    葉歸塵沒有抬頭，繼續說了下去。
    “他說這門功法，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反噬。”
    “想要壓製反噬，就必須吞噬一頭強大的魔物，或者是一名強大修士的元神。”
    “他還說，師尊您將他囚禁在那裏，就是為了下一次反噬時，將他當成祭品吞噬掉。”
    他說完，整個大殿落針可聞。
    葉歸塵抬起頭，眼眶有些發紅，他望著寶座上的柳媚。
    “師尊，這是真的嗎？”
    他的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動。
    “你一直在用這種方式……傷害自己？”
    柳媚看著跪在地上的葉歸塵。
    看著他那雙眼睛裏流露出的，不是恐懼，不是厭惡，而是純粹的關切與心痛。
    她何等人物，一瞬間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是王恪那個廢物，在死前還要擺自己一道，想借這個弟子的手來對付她。
    可笑。
    她本該開口，三言兩語就能戳破這個拙劣的謊言。
    告訴他，《合歡寶典》才是真相。
    告訴他，王恪才是那個覬覦她身體的敗類。
    可是，當她對上葉歸塵那樣的目光時，解釋的話，卻卡在了喉嚨裏。
    自從被那個所謂的正道魁首背叛之後，有多久了？
    有多久沒人用這樣的眼神看過自己了？
    所有人都怕她，敬她，想從她這裏得到好處。
    卻從沒有人問過她一句，你這樣會不會傷到自己。
    柳媚的心，像是被什麽東西輕輕碰了一下。
    一個念頭，不受控製地冒了出來。
    她想看看。
    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如果她真的是一個需要靠吞噬別人來活命的魔頭。
    這個在她麵前表露心疼的弟子，會怎麽做？
    是會和王恪一樣，想方設法地算計她，還是會……
    柳媚沒有開口否認。
    她隻是放下了酒杯，靜靜地看著他，選擇了沉默。
    她的沉默，在葉歸塵眼中，就是默認。
    葉歸塵身體輕微地晃動了一下。
    他緩緩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跪著的那個恭順弟子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身形挺拔，氣勢截然不同的男人。
    他一步一步，朝著台階上的寶座走去。
    柳媚的眼眸收縮了一下。
    他要做什麽？
    葉歸塵沒有停下。
    他走上了台階，走到了寶座前。
    柳媚端坐在寶座上，一身火紅宮裝勾勒出她完美的曲線，胸前的飽滿隨著呼吸起伏，纖細的腰肢下是挺翹的弧度，修長的雙腿在裙擺的開衩處若隱若現。
    她看著走到自己麵前的葉歸塵，還沒有做出反應。
    葉歸塵做了一個讓她意想不到的動作。
    他俯下身，雙手撐在了寶座兩側的扶手上。
    這個動作，將柳媚完完全全地圈在了他與寶座之間。
    他居高臨下，俯視著被他困在方寸之間的合歡宗宗主。
    兩人的距離，近到可以感受到對方的呼吸。
    柳媚能聞到他身上傳來的，屬於男人的灼熱氣息。
    她能看到他那張俊美麵孔上的每一個細節。
    那雙平日裏總是帶著溫順的眼眸，此刻深不見底，充滿了侵略與掌控的意味。
    柳媚的大腦，有片刻的空白。
    她想推開他，想一巴掌將這個大逆不道的弟子扇飛出去。
    可她的身體，卻一動都動不了。
    葉歸塵低頭，嘴唇幾乎要貼上她的紅唇。
    他開口，聲音沙啞，帶著一種讓人心頭發麻的質感。
    “既然師尊需要祭品……”
    “那麽，從今以後，我做你的藥。”
    “用我，別用那些廢物。”
    柳媚看著眼前這張充滿了占有欲的臉。
    聽著這句霸道而不容拒絕的話。
    她那修煉了數百年的道心，那顆早已冰封起來的心，第一次，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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