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阿纓,我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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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載輕笑出聲,再次拈了一片帶血的生牛肉。
    “阿纓……”
    “阿纓……”
    他就這麽呢喃了兩聲,再一次開口變成了:“阿晏……”
    陸銘章臉上沒有半點波動,元載的目光橫過去:“你二人的名字還真是像。”接著又道,“你說怎麽這樣巧?像是有意諧音似的……”
    陸銘章抬眼,接下元載的目光,沒有一點要避開的意思,說道:“你說怎麽這樣巧?”
    元載牽起嘴角,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麽,他二人都心知肚明。
    不知想到什麽,元載輕笑出聲,笑得有些悶沉:“她那名字是你起的,你是故意的。”
    這一次,陸銘章沒接他的話,而是轉頭看向店中那抹走動的身影,等她回身時,他收回目光。
    腦中響起一個清柔的聲音:“阿晏,我家丫頭還未有名兒,你有學問,給她起個名字?”
    “纓絡光華,心向長野,絲縷雖柔,可係山河,取一個‘纓’字如何?”
    少年很快給了回答。
    思緒拉回,陸銘章岔開話題,說道:“明日我要入宮一趟。”
    元載“嗯”了一聲:“接下來,你可以歇息一段時日。”
    “歇不了。”眼下隻是剛開始,其中變數太多,一個行差踏錯……他沒有犯錯成本,每一步都不能有錯。
    兩人又吃喝了一陣,外麵的天已暗下來,元載先離去,店裏的客人也漸漸散去。
    簷角的燈籠暈開團團暖光,遠處傳來更夫梆子聲,在空寂的街道蕩出回響,店內偶爾響起炭火嗶嗶聲,氤氳出與世隔絕的安寧。
    直到空中客人散盡,戴纓這才走到他身側坐下。
    “爺把手伸出來,叫妾身看看。”
    陸銘章笑了笑:“不過是裂了幾道口子,這個時節,免不了的。”
    “什麽免不了,從前就沒有,從前就光溜溜的。”
    及至這會兒,兩人才算真正說上話。
    “那一會兒回去,你給我擦些藥。”陸銘章說著,從桌下伸出手,小心地牽起她的手,兩人的手就這麽在衣袖下交握住。
    因著陸銘章伸出的是右手,左手不能執筷,隻能端起手邊的酒盞慢飲,待杯中酒見了底,戴纓便給他滿上。
    他再以左手執杯輕酌,可那杯兒太淺,沒兩口又見了底。
    她再次給他續上,卻沒注意到他的臉頰已有些紅。
    既然她斟了酒,他隻能再次飲下,戴纓自己不善飲酒,平時喝得少,對這酒的度量就有些沒把握。
    陸銘章先同元載喝過一輪,已是有些輕微的醉意,見她再給自己續酒,忙伸出左手往杯口壓了壓。
    “再喝當真要醉狠了,待晚間,不免又勞你看顧。”
    戴纓點了點頭,她的左手被他牽著,於是伸出右手拈筷,體貼地從滾熱的湯汁夾菜,放到他的碗裏。
    “再吃些菜。”
    說罷,見他不動,這才發現他一直不提筷的原因,於是麵上一紅,把手掙脫出來,站起身:“我去廚房看看。”
    然後轉身去了廚房。
    不一會兒,陳左收拾好廚房,走到陸銘章身邊,躬身問候,陸銘章叫他坐下,二人又淺淺飲了幾杯。
    之後,一切收拾妥當,戴纓依舊叫歸雁在店中燃了一爐香,閉上門板,眾人乘著馬車往回走,雪路不好走,陳左趕馬車時很小心,比平時更慢更穩。
    馬車碾過積雪的街道,留下兩道深轍,道旁枯枝掛滿冰淩,抖落的雪屑如碎玉般簌簌而下,家家戶戶窗扉緊閉。
    這一路走得很緩慢,不過車裏的兩人卻覺得太短。
    回了宅子,廚房已燒了熱水,屋裏燃了暖壁,戴纓讓陸銘章先沐洗,他走了一路,連屋門也未進,就去找小肆找她,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寒氣很重,哪怕喝了熱酒,也不能讓他身上回暖。
    這樣的天氣,晝夜不停地趕路,就是身上穿再多衣物,也抵不住刺骨的風雪。
    連長安回來都迫不及待地要了一大桶燙水,逼身體裏的寒氣,他卻往她的小店來,坐了那樣久。
    陸銘章用熱水浸過身,換上柔淨的寢衣,披著濕發坐在窗榻邊飲茶,散酒氣。
    窗扇半開,廊簷下的燈籠照出安靜的雪夜美景,院中堅挺的綠植上覆蓋了它們所能承受的雪。
    就在他出神之際,一個潮熱溫軟的身子從後貼了上來,她在他耳邊低聲呢喃。
    “夫君……”
    陸銘章在她環於自己頸間的香臂上撫了撫,再尋到她瑩白小巧的指,將它們放於唇下,一個一個小吻過去,不去冷落每一個:“阿纓,我很想你。”
    她在他坦白又熱情的話中,濕了眼,將他環得更緊,生怕他再次離開。
    他感到頸間的濕涼,將她拉到自己麵前,他挪了挪身子,讓她坐到他懷裏,在她還未坐定時,他的吻已覆在她臉頰的淚痕上。
    微涼的唇先是拂過她的眼皮,又在她彎彎的眉間落下一吻,接著,他將她腮上的淚珠吮入唇間。
    戴纓雙手抵在他的胸前,推開,破涕為笑:“不苦麽?”
    陸銘章將那淚在舌尖細細碾過,探出手,環過她的頸,指腹在她溫暖的後頸摩挲了兩下,感受那裏細軟的茸毛,將她帶向自己,低聲道:“你嚐嚐看……”
    說完這句,他並不動,等她主動尋過來。
    她將臉挨近他,近到兩人看不清彼此,隻有一個麵影。
    彼此溫熱的呼吸相互交纏,在即將碰到時,她推開他,輕笑道:“我才不嚐。”
    說罷,下了窗榻,趿上鞋去了另一邊,陸銘章便端起桌上的茶盞,不緊不慢地啜了一口,不一會兒她拿著一個瓷瓶走了來,踢鞋坐到他身邊。
    拔開藥塞,用指肚剜出紅色的藥膏,再將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膝頭。
    浸過熱水的原因,指節的傷口有些發白,手背上看著倒還好,卻也隻是看著,因為那裏撫上去,很粗糙,並不平整,上麵布滿了肉眼不可見的細小傷口。
    隻待風一吹,就會綻放開來。
    於是也不先塗抹傷口,而是拿過自己的麵膏,給他的雙手塗抹,再蘸著紅色的膏藥塗抹於傷口處。
    陸銘章看著自己油乎乎的雙手,哭笑不得:“一會兒隻怕泥得到處都是。”
    戴纓沒理會他這句話,或是聽到了佯裝沒聽到,用帕子拭了手,再拿過案幾上的小暖爐,跪坐到他的身後,給他開始烘發,聲音從後傳來。
    “不會。”
    這前後不搭的兩個字,叫陸銘章問道:“什麽不會。”
    “不會泥得到處都是。”
    陸銘章將手攤放於案幾,心道,興許一會兒油脂就吸收了,待頭發烘得差不多後,兩人默契地起身往裏間去了。
    床帳打下,入到帳裏,陸銘章見枕下塞了一條巾帕,正待抽出拭手,卻被戴纓一把奪過,嗔了他一眼:“大爺這是準備做什麽?”
    “手上油著,一會兒怎麽辦?”陸銘章問道。
    戴纓臉微微一紅,嘟噥道:“爺有手,妾身就沒手麽?”
    待陸銘章反應過來時,她已騎到他的身上,俯身,將他壓於榻間。
    昏暗的帳中,靜得可以聽到二人有些慌措的呼吸,他的一雙眼流轉著不一樣的輝色,望著坐於身上的人兒。
    而戴纓呢,她從不讓他失望。
    她甚至沒有褪去他的衣物,她自己的衣衫也未褪,他們穿得齊齊整整,以一種近乎莊嚴的突兀,成了彼此最緊密的歸處。
    她傲然地掌控著一切,乍一看,就像一場追戲打鬧似的。
    “丫頭……”陸銘章壓著嗓兒,情極之下喚了一聲。
    戴纓從臉到脖子都是緋紅一片,她是沒褪下衣衫,否則整個皮下都是粉透透的。
    她攥住他的腰帶,緊緊地攥住,以這一根細細的腰帶,牽住他的命門,他的世界隨之收束於這方寸之間,他在她的引領下,一點點失控,在清醒和沉迷的邊緣進退徘徊。
    因為主動權在她的手裏,偏不讓他一次性嚐到甜頭,而他隻能依著她,由著她,將自己全部交給她。
    她俯下身,氣息有些不勻,在他耳邊輕聲說道:“妾身問大人討個話。”
    陸銘章咽了咽冰涼的津唾,“嗯”了一聲,聲音啞得有些不像自己的。
    “什麽話?”
    戴纓大膽開口:“不論大人日後是什麽身份,不準有其他人,隻要阿纓一個,好不好?”
    陸銘章沒料到她會問出這個話,拿袖口輕輕拂去她頭上的汗珠,溫聲道:“我若是那等人,早該有了,也等不到你。”
    結果手上的油脂仍不免沾到她的臉腮上,他拿袖口想要拭幹淨,結果把她的臉越擦越油。
    陸銘章半晌開口道:“要不還是給我一條帕子?”
    她偎到他的胸前,吃吃笑出聲。
    一場情事過後,下人送水進來,兩人清洗過身子,靠坐於床頭。
    “今日那人是誰?”戴纓問道。
    陸銘章靜了一會兒,說道:“他就是那個有點小權,有點小錢的官戶。”
    “所以,爺在他府中做幕僚?”戴纓又問。
    陸銘章沒有否認:“是,就是他府上。”
    他以為說到這裏就是結束,然而戴纓再問:“那他是誰?”
    陸銘章抬起眼,看向她,見她也看向自己,那雙清亮的雙眼分明已洞悉了一切。
    “你知道了?”他問道。
    戴纓稍稍坐直身子,側過身體,坐到他的對麵,正麵看向他,啟口道:“我見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