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絕地反殺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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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著自己逃脫無望,謝草偶不再做無謂的掙紮,隻是高昂著頭,鼻孔朝天,仍是一副不服氣的樣子。
“不放我,誰都休想活著離開這裏。有你們這些人陪葬,還有我的草偶們陪著,我謝草偶這輩子也值了。”
他的眼睛瞥向蘇繡,雙唇微張,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蘇繡一看便知那意味著什麽,謝草偶最後的籌碼便是她。
她恨不得立即一撬刀紮向謝草偶。
可是,一則逃不過雲中錦的眼睛,二則,她非常清楚,雲中錦隻以律法為準繩,是絕不會放過她的。
三則,也是至重要的一點,若在這裏殺了謝草偶,那還真是誰也休想離開這裏,等於自尋死路。
她隻得向雲中錦說道:“阿錦,姐姐快受不了了,張捕頭也受了重傷,我們還是放了謝草偶吧?讓他帶我們先出去,活命要緊,其他的都容後再計較。”
“對對對,活命要緊。”張捕頭附和道,“反正已經查出這廝盜女屍殺侯榮了,出去了再想辦法抓他也不遲。”
“放他?”雲中錦搖了搖頭。
“這廝甚是狡猾奸詐,他能老實帶我們出去?放了他必定又做出什麽我們意想不到的事情,到時我們將更加被動。對於一個這樣一個殺人害命喪盡天良之人,還是不要幻想他能良心發現的好。”
“我冤枉,他們都不是我殺的。”
謝草偶大聲喊冤,忽而又眯起眼來看著雲中錦說道,“你不是在查覆舟的事嗎?我知道女屍的主人是誰,我還知道是誰鑿沉的大海船,我、我、我還知道是誰殺了侯榮。隻要你放了我,我都告訴你。”
蘇繡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蘇纓也已快撐不住要暈過去了。
幸好雲中錦並不買賬,果斷拒絕謝草偶的交易。
“你若肯在此交代清楚,供出背後主謀,將來公堂審決時我會向縣太爺提議考慮你的立功表現。你若不肯在此交代也沒關係,上了公堂也由不得你,張捕頭有的是七十二般刑具伺候你。我本人並不反對在必要的時候對你這樣的頑固不化的人犯用刑,這是在律法允許範圍之內的。”
“既然如此,那好吧……”
謝草偶往一側退去,倚著石壁一屁股坐下閉目養神,他的手卻悄然伸到後麵使勁摳。
“謝草偶,沒有用的,這是你自己的捆屍繩,鐵絲已經被我交錯擰了十幾道,你休想解開。”雲中錦道。
謝草偶卻沒停手,仍舊拚拿往後摳。
“謝草偶,你幹什麽?”雲中錦察覺不對勁,衝上去將謝草偶拽開,而他身後的一道暗格已彈開,海水正在一點一點地往裏滲透。
“不好,滲水了。”張捕頭情急之下,不顧一切撲上去,想將暗格上的小圓石摁回去,卻不料根本摁不動。
海水滲透的速度愈來愈快,張捕頭急得將小圓石猛地一拽,哢噠一聲掉在地上,碎成了兩半,氣是他拾起來猛砸。
“哈哈哈哈……”謝草偶狂笑。
“反正我的草偶活不了,我也不想活了,不要半柱香,這裏就將被海水徹底淹沒,大家一起死。”
蘇繡慌了神,失聲喊道,“謝草偶,快說機關在哪裏,求求你,別讓我姐姐死在這裏。”
謝草偶搖著頭,念叨著:“我的草偶活不成了,我也不想活了。”
蘇繡隻得轉而雲中錦,“阿錦,阿錦,快放了他,我不想姐姐死在這裏,求求你……”
“繡,別著急,會找到出去的辦法的。”雲中錦道。
謝草偶又哈哈大笑:“來不及了,機關已經被毀了,就是適才碎了的小圓石。這個小圓石往左轉是回去,往右,是滲水。現在,我們大家就在這裏安安靜靜地等死吧。”
張捕頭目瞪口呆,看著被自己砸得粉碎的小圓石,腸子都要悔青了。
此時石室上方忽然傳來一些響動,象是有人走動、呼喊的聲音。
“我的弟兄們見我們沒回去,回來找我們了。”張捕頭喜道,“順子說過會將芻靈莊掘地三尺。”
他扯開了嗓子大聲叫喊,然後聲音隻有四壁間回蕩,同時也淹沒在海水衝刷礁石的聲音裏。
“回來又如何?他們看到一個空空如也的芻靈莊,還是會離開的。”
謝草偶譏諷道。
“等他們掘地三尺,你也得有那憋氣的功夫等著。據我所知,整個漕江,隻有我未來的嶽父大人有這個本事,可也保不準他就在水下憋死了呢?就象那一日……”
說著,又意味深長地看了蘇繡一眼。
蘇繡不語,拿眼睛瞅著雲中錦。
隻見雲中錦躍起身,想用掌力推開石頂,除了差點把自己震得內傷之外,顯然毫無用處。
蘇繡於是也躍起,用撬刀使勁敲打石頂,隻有幾聲沉悶的響聲,和幾個淺淺的凹痕。
“怎麽辦,繡,我不想死在這裏。”蘇纓抽泣道,“我想阿爹,還有阿弟,我要回家。”
“蘇纓,別哭,我們這是死也同衾死也同穴了,你應該感到高興。到了閻羅王那裏,我們再接著拜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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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草偶愈是開心,蘇纓哭得愈是大聲。
“謝草偶,你別得意太早,沒有人會陪你去死,蘇纓更不會的。”雲中錦淡定地說道。
“那就看你有沒有本事死裏逃生了。”謝草偶將笑容一收,反倒是比笑著要好看一些。
“阿錦,你是不是想到出去的辦法了?”蘇繡急道。
雲中錦搖搖頭。
海水滲入的速度越來越快,很快漲到半個石室高,那些原本令人生厭的大草偶反倒成了他們的救命稻草,但若海水淹沒整個石室,稻草也無濟於事。
如此情境之下,雲中錦也隻得給謝草偶鬆綁,讓他能夠在水中抱著草偶喘息。
謝草偶卻說道:“別以我會感激你,晚了。”
他依舊半眯著眼,看來是鐵了心想死,且要所有人給他陪葬。
原本放在地上的蠟燭已經全部被海水淹沒,好在高處還有兩支蠟燭,隻是光線也愈來愈微弱,也愈發叫人心生恐懼。
望著微弱的燭光,雲中錦忽而有了主意。
謝草偶並不是每時每刻都躲在這個石室裏練屍,他需要去外麵活動,那時機關是關閉著的,而這裏的火燭依然是亮著。
他們在這裏呆了這麽久,雖然有些憋悶,但呼吸也還算順暢,火燭也始終未滅。
這便說明這個石室並不是完全封閉的,必然有讓空氣進來的縫隙。
考慮到這裏是海底,因而縫隙不太可能在壁上,更大的可能性在於頂上。
她想了想,取下一支蠟燭來,一隻手抱著草偶來回遊動,一隻擎送蠟燭努力地伸向石室頂部,有縫隙的地方,燭光微微晃動。
“我明白了。”蘇繡見狀,取下另一蠟燭,如法炮製。
縫隙雖然細如發絲,但多達數十道,如蛛網一般,維持著石室內的空氣。
雲中錦從草偶身上拆下些蘆草來點燃,因蘆草已濕無法點燃,但能產生濃煙,熏得她直咳嗽。
她用手使勁將濃煙往上扇,煙霧順著縫隙處朝著上方飄去,雖然少得可憐,但也是一份生的希望。
果然,不多時便聽到了頭頂上順子的喊叫聲。
“上差,我來救你了。”
此時此刻,雲中錦感覺順子的聲音無比的動聽。
……
芻靈莊內外站滿了州、縣兩衙的衙役。
甄有德很難得地親臨現場,隻因刑部來的上差若是在漕江出什麽狀況,他的項上人頭且不說,烏紗肯定是不保,可想而知他見到雲中錦時的那份驚喜,比見到親娘還親。
“救命、救命。”
眾人死裏逃生,喜出望外之際,聽得微弱的呼救聲,這才發現謝草偶還在石室內,在海水中拚命掙紮呼救,並不象他自己所說的那樣決意赴死。
人,在沒有真正到死的那一刻,都不能說自己不怕死。
“這廝甚是該死,就讓他死在自己的機關裏好啦。”張捕頭道。
“對對對。”蘇繡急忙附和。
“該死是該死,但未經律法審判,誰都無權讓他死。”雲中錦道。
“海水已經冒頂了,還泡著女屍呢,你別下去了。”蘇繡拽住了雲中錦。
一聽水下泡著女屍,所有人都止步不前,眼看著謝草偶已經漸漸沒了聲息,雲中錦使勁拂開了蘇繡。
“別去。”蘇繡再喚時,雲中錦已然躍下石室。
她隻能在心裏祈求著謝草偶最好已經淹死。
然而,結果令她萬分失望,雲中錦拎著活著的謝草偶回來了。
“張捕頭,看好謝草偶,待女屍全部起出之後,再將他押回縣衙,我要仔仔細細地審一審他。”
雲中錦吩咐了一聲,又潛下水去,將女屍一個個托起送了上來,也隻有順子肯搭把手。
九具女屍失而複得,整整齊齊排放於芻靈莊的廳堂上,由於死去的時間已經不短,又被謝草偶折騰了多日,屍體腐壞嚴重,發出難聞的臭味。
甄有德實在受不了,捂著鼻子出去了,其他衙差也紛紛避開三丈遠。
“哎呀,頭好暈。”蘇纓捂著胸口,一個趔趄撞上了蘇繡。
蘇繡手中正握著撬刀,也隨之趔趄著向前撲去,撬刀堪堪紮進謝草偶的心髒。
謝草偶張大著嘴,瞪著眼,直視蘇繡。
“謝草偶!”雲中錦急忙衝過去,見蘇繡的手還握著撬刀,又急喊了一聲,“別……”
蘇繡的手已然將撬刀猛地一抽,謝草偶的鮮血噴射而出,濺了她一身。
謝草偶隨即癱倒於地,已是回天無力,但兩眼依然圓睜著,瞪視著蘇繡,雙唇不住地顫抖。
“謝草偶,你要說什麽?”雲中錦急忙俯耳於謝草偶嘴邊問道。
蘇繡握著撬刀的手顫了顫,緊張地盯著謝草偶。
“秘、宗。”謝草偶在雲中錦耳邊吐出最後兩個字,頭一歪,徹底沒了氣息。
雲中錦甚是失望,蘇繡則鬆了一口氣,這個老東西總算死了,一轉頭,目光掃過女屍,不禁有些吃驚。
此時,那些女屍似乎在悄悄地發生變化,她們的肌膚象被一片片撕裂一般,腹中亦象在孕育著什麽,一點一點地膨脹隆起。
“屍變了,快走呀。”蘇繡覺得不對勁,大吼一聲,拉著蘇纓就跑。
“走。”雲中錦察覺異樣,急忙躍出了芻靈莊。
與此同時,女屍的腹部紛紛暴裂開來,腐肉四濺,反應慢來不及跑的衙役被濺了一身,哭爹喊娘的,場麵一片混亂。
“快,燒、燒、燒了它。”慌亂之中,甄有德喊道。
“不能燒。”雲中錦斷然反對。
同時她聽到了另一個反對的聲音,是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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