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陣眼的騷動很快平息，但暗湧的波瀾卻迅速擴散開來。
    淩塵被“請”到一間守衛森嚴的靜室暫歇，美其名曰讓他休息壓驚，實則門外隱隱傳來的氣息表明，他正處於嚴密的監視之下。對此，淩塵並不意外，也無甚懼意，隻是靜坐調息，複盤著方才與那黑袍人交手的細節。
    “那灰黑能量，本質極高，帶有強烈的‘終結’與‘腐朽’特性，竟能侵蝕元力與生機……我的‘蝕’之神通似乎對其有天然的克製，仿佛是同源而更高層次的力量。
    ”他內視著混沌道胎中微微流轉的灰色氣流，心中思忖，“那黑袍人自稱‘本座’，行事詭秘，功法歹毒，絕非散修，其背後定然存在一個組織。他們抽取這陣眼異力，目的何在？”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靜室的門被推開，首席陣法師雷琰去而複返，臉色比之前更加肅穆，身後還跟著兩名氣息沉凝、身著紫霆神朝製式鎧甲的護衛，修為皆在輪回境中期。
    “淩小友，”雷琰的稱呼客氣了些，但眼神中的審視並未減少，“城主大人有請，隨老夫來吧。”
    淩塵頷首，從容起身。該來的總會來。
    穿過層層殿宇廊廡，最終來到一座氣勢恢宏的大殿。
    殿內穹頂高懸，刻畫著萬千雷霆符文，隱隱構成一座龐大的聚靈陣法，將外界的雷霆靈氣源源不斷匯聚而來。
    大殿盡頭，一張由整塊紫色雷紋玉雕琢而成的寶座上，端坐著一位身著紫金蟒袍、麵容威儀的中年男子。
    此人麵容與那紈絝少城主有幾分相似，但眉宇間卻充斥著久居上位的威嚴與深沉如海的氣息。
    其周身隱有電光流轉，呼吸間引動周遭靈氣潮汐，正是雷獄玄城之主，一位聖主境後期的強者——雷震嶽。
    在雷震嶽下首，還坐著幾人。其中一人身著天雷宗服飾的老者，氣息淩厲，目光如電；另一側則是一位雍容華貴、頭戴鳳釵的美婦，應是城主府內的重要人物。
    少城主則垂手站在美婦身側，看向淩塵的目光帶著一絲掩飾不住的嫉恨與好奇。
    “城主，此人便是淩塵。”雷琰上前一步，躬身稟報。
    雷震嶽的目光落在淩塵身上，如同兩道實質的雷霆，帶著沉重的壓迫感掃視而來。尋常涅盤境修士在這目光下，隻怕早已心神失守，跪伏在地。
    然而淩塵卻如清風拂山崗，微微拱手，不卑不亢：“散修淩塵，見過城主。”
    他這份鎮定，讓在座幾人眼中都閃過一絲異色。
    “淩塵……”雷震嶽緩緩開口，聲音低沉，卻帶著雷鳴般的回響，“雷琰大師已將地底之事稟報於本座。你以涅盤後期修為，能識破並擊傷那輪回境巔峰的賊子，更是逼得他動用珍貴無比的空間遁符逃竄，著實令人驚訝。”
    “城主謬讚，僥幸而已。那人功法詭異，但似乎被在下偶然修成的一門神通所克製，加之其心虛欲逃，才讓我有機可乘。”淩塵語氣平淡，將功勞推脫到“神通克製”與“對方心虛”上。
    “哦？是何神通，竟能克製那等詭異能量？”那天雷宗的老者忍不住出聲，目光灼灼地盯著淩塵。他名為雷煌，是天雷宗派駐在雷獄玄城的長老，本身亦是聖主境初期修為，對能克製那灰黑能量的神通極為感興趣。
    淩塵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師門秘傳，不便外泄。”
    雷煌臉色一沉，但礙於場合，沒有發作。
    雷震嶽擺了擺手，製止了可能的爭執，繼續道：“無論如何，你發現陣眼隱患，擊退來犯之敵，於雷獄玄城有功。按律，當賞。”
    他頓了頓，目光如炬：“本座賞罰分明。賞你上品靈石千顆，七階雷係靈材‘紫霄雷晶’三塊，並可入我城主府藏經閣外層，任選一門功法或神通。”
    這份賞賜，對於尋常涅盤境修士來說，已是天文數字，足以讓人眼紅。
    少城主聞言，臉上肌肉抽動了一下，顯然覺得賞賜過重。
    淩塵卻麵色不變，隻是拱手：“多謝城主。”
    他這份寵辱不驚的態度，更讓雷震嶽高看了一眼。
    “賞已畢，現在，本座有幾個問題要問你。”雷震嶽話鋒一轉，語氣變得銳利，“你從何而來？為何會出現在我雷獄玄城？又為何對那陣眼如此感興趣？”
    終於到了盤問的環節。殿內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淩塵身上。
    淩塵早已準備好說辭，平靜應對：“在下自偏遠星域而來，遊曆四方，磨礪己身。至於為何來玄雷界，乃是聽聞此界雷霆法則昌盛，欲借此參悟雷法。
    來到雷獄玄城，是因感知到此城地脈有異，能量流轉不暢，好奇之下，才應征客卿，想借機探查緣由，也算是對陣道的一種修行。至於那陣眼，能量磅礴而古老，任何陣法師見了，都會心生探究之意。”
    他這番話半真半假，將自己的來曆模糊化，動機則歸結於陣法師的好奇與修行者的本能，合情合理。
    雷震嶽目光深邃，似乎在判斷他話語的真偽。片刻後，他緩緩道：“你可知那黑袍人所用的能量，以及城外肆虐的‘煞魔’，是何來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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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淩塵搖頭：“不知。隻覺其氣息陰冷腐朽，令人不適，絕非正道。”
    “此乃‘虛蝕之力’，”雷震嶽沉聲道，“一種極為古老而可怕的力量，能侵蝕萬物，泯滅生機。那些‘煞魔’，便是被此力汙染、扭曲的生靈所化。我玄雷界，乃至周邊數個星域，近年來皆受其害。”
    他緊緊盯著淩塵：“你既能克製此力，便是我玄雷界對抗‘虛蝕’的重要力量。本座希望，你能留在城主府，專心研究克製此力之法，並為清除城外煞魔出力。”
    這是要招攬，或者說，是利用。
    淩塵心中明了，玄雷界麵臨的壓力恐怕不小，否則一位聖主境城主不會如此直接地招攬一個來曆不明的涅盤境修士。
    他略作沉吟，道：“城主厚愛，淩塵感激。在下遊曆之心未減，恐難長久停留。不過，既然遇此邪祟，身為修行之人，自當略盡綿力。在下願在城中暫留一段時日，協助調查那黑袍人及其背後勢力，並可在能力範圍內，協助應對煞魔之患。”
    他沒有完全答應，但也給出了合作的姿態。這既避免了被徹底綁在城主府的戰車上，也能借此機會光明正大地調查自己想要的信息，同時獲取資源。
    雷震嶽深深看了他一眼，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但並未強求。“好！既然如此，淩小友便是我雷獄玄城的貴客。雷琰，為淩小友安排上等客卿院落，一應待遇從優。並傳令下去，淩小友可在城內大部分區域自由行動，所需情報、資源，隻要不涉及核心機密，盡量配合。”
    “是，城主。”雷琰應道。
    “淩小友，”那雍容美婦此時也開口，聲音溫和，“我乃城主夫人，柳氏。你初來乍到，若在城中有什麽不便，可隨時來找我。”
    “多謝夫人。”淩塵微微頷首。
    安排已定，雷震嶽便讓雷琰帶淩塵下去休息。
    離開大殿，走在廊道中，雷琰對淩塵的態度明顯緩和了許多，甚至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結交之意。“淩小友，城主對你很是看重。那‘虛蝕之力’極為難纏，我玄雷界修士與之對抗，往往事半功倍，你能克製此力，實乃幸事。”
    淩塵隨口應付著，心中卻在感應著那道留在黑袍人體內的混沌罡氣印記。
    印記並未消失，反而在移動了一段時間後，停留在城內某個區域，不再變化。
    “找到巢穴了麽……”淩塵眼中閃過一絲冷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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