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諭的話語，冰冷得如同萬載玄冰碎裂，每一個字都蘊含著足以凍結星海的殺意。他緩緩抬起頭，混沌色的眼眸中，先前因妻女重傷而翻湧的暴怒與瘋狂，此刻已沉澱為一種……極致的、純粹的、不含任何雜質的……毀滅意誌！
    那白衣男子，因執念被徹底斬滅而陷入癲狂，周身月白光芒劇烈波動，琉璃色的眼眸中燃燒著怨毒與不甘的火焰，他死死盯著淩諭，嘶聲咆哮：“血債？！是你奪走了我的妍妍！是你抹殺了她的存在！淩諭！我要你……”
    然而——
    他的咆哮聲……戛然而止！
    因為淩諭……動了！
    沒有預兆，沒有蓄力，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能量波動外泄！淩諭……隻是……抬起了那隻骨裂的右手！食指與中指……並指如劍！朝著前方……看似隨意地……輕輕一劃！
    嗡——！！！
    一道細微到幾乎看不見的、呈現出絕對虛無色彩的……細線……自他指尖悄然蔓延而出！這道細線……沒有散發出任何光芒、任何威壓、任何聲響！它出現的瞬間……仿佛連光線、空間、乃至時間本身……都被其……無聲無息地……從中剖開！
    憤怒到極致……便是絕對的冷靜！殺意凝聚到頂點……便無需任何華麗的宣泄！麵對這糾纏不休、屢次觸碰逆鱗、甚至傷害他至親的殘念……淩諭心中……已無半分與之纏鬥的耐心！唯有……以最絕對、最徹底、最不容置疑的方式……將其……從這世間……徹底抹除！
    那白衣男子臉上的瘋狂與怨毒，在淩諭抬手的瞬間，驟然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源自靈魂本能的、極致的……恐懼與駭然！他仿佛看到了……某種遠遠超乎他理解範疇的……大恐怖、大寂滅！他想要掙紮、想要嘶吼、想要逃離……卻發現自己……連同周圍的一切……都被一股無形的、絕對的力量……徹底禁錮！連思維……都變得遲緩下來！
    下一刹那——
    那道虛無的細線……無聲無息地……掠過了白衣男子的身體……以及他所在的……那片空間！
    沒有爆炸，沒有光芒，沒有能量衝擊。
    白衣男子……連同他周身波動的月白光芒、臉上凝固的驚恐表情……就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鉛筆痕跡……從頭到腳……無聲無息地……化為了最原始的虛無！沒有留下任何痕跡！沒有殘存任何氣息！仿佛他從未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甚至……連他身後那片……因空間通道破碎而產生的、依舊混亂肆虐的空間亂流……也在這一“劃”之下……被強行撫平、徹底湮滅！露出了後麵……完好無損的……星槎艙壁！
    一劍……開天！亦能……滅世！
    仙王一怒，伏屍百萬？不！是……歸於虛無！
    整個內艙，瞬間陷入了一片死寂。隻有能量餘波漸漸平息的細微嗡鳴，以及……妍小妤那壓抑不住的、充滿悲痛與自責的低泣聲。
    淩諭緩緩放下手指，臉色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蒼白。剛才那一擊，看似輕描淡寫，實則凝聚了他此刻所能調動的全部仙王本源與殺戮意誌，更是強行壓下了右腕的劇痛，消耗極大。但……這一切都是值得的。任何威脅到他妻女安危的存在，都必須……以最徹底的方式清除！
    他轉過身，目光第一時間投向角落。
    那裏，妍小妤仿佛對剛才那石破天驚、卻又悄無聲息的絕殺一幕毫無所覺。她的全部心神……都係在懷中昏迷的女兒身上！她跪坐在地上，將淩玥緊緊抱在懷裏，一隻手顫抖著……按在女兒背心，將自己雖然虧損、卻依舊精純的冰極仙力……毫無保留地、小心翼翼地……渡入女兒體內，滋養著她受損的經脈與受驚的神魂。
    另一隻手，則無比輕柔地……一遍又一遍……撫摸著女兒紅腫的臉頰，試圖用微涼的仙力……驅散那刺眼的紅腫與淤青。
    她的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大顆大顆地滾落……滴落在淩玥蒼白的小臉上、衣襟上……她卻渾然不覺。冰藍色的眼眸……哭得又紅又腫……充滿了無盡的悔恨、心痛與恐懼！
    “玥兒……我的玥兒……對不起……對不起……”她聲音嘶啞，不斷地、反複地……在女兒耳邊哽咽低語，仿佛這樣就能喚醒她，“是娘親不好……是娘親鬼迷心竅……是娘親該死……你怎麽打娘親罵娘親都行……求你睜開眼睛看看娘親好不好……玥兒……玥兒你應娘親一聲啊……”
    她哭得渾身顫抖，幾乎要喘不過氣來，那悲痛欲絕的模樣……仿佛整個世界都在她麵前崩塌了！女兒臉上那清晰的指印……嘴角那抹刺目的血痕……如同最鋒利的刀子……一遍又一遍地……淩遲著她的心！
    淩諭靜靜地看著這一幕……心如刀絞！那股剛剛斬殺強敵的凜冽殺意……瞬間消散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如同針紮般的……尖銳痛楚！他寧願自己承受千倍萬倍的痛苦……也不願看到妻女如此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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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快步走上前，緩緩蹲下身。他沒有立刻出聲打擾……隻是……伸出左手……極其輕柔地……覆蓋在妍小妤不斷向女兒渡送仙力的那隻冰涼的手背上。一股更加精純、溫和、蘊含著磅礴生機的混沌仙力……如同溫暖的溪流……透過他的手……緩緩注入妍小妤體內……再經由她……更加平穩地……匯入淩玥的經脈之中。
    感受到手背上傳來的溫暖與那熟悉的力量，妍小妤渾身一顫，抬起淚眼朦朧的臉……看向淩諭。冰藍色的眼眸中……充滿了無助、彷徨與……深深的自我厭惡！
    “諭……我……我把玥兒……我把我們的玥兒……”她哽咽著，話語破碎，自責得無以複加，“我怎麽會……我怎麽會對她下那麽重的手……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控製不了那個‘我’……我好恨……我好恨我自己啊！”
    淩諭心中劇痛，左手微微用力，反握住她冰冷顫抖的手，聲音低沉而充滿安撫的力量：“我知道，小妤，我知道。那不是你的錯。是那道殘存的惡念操控了你，與你無關。不要自責，不要害怕，有我在。”
    他看向女兒，混沌色的眼眸中金芒微閃，仔細探查著她的狀況，語氣肯定地說道：“玥兒沒有生命危險，神魂雖有震蕩，但並未受損，隻是皮肉之苦和驚嚇過度，才會昏睡不醒。我會用本源仙力為她溫養，很快就會好起來的。相信我。”
    他的話語，帶著一種令人安心的沉穩與力量。妍小妤聽著他的保證，看著他堅定的眼神，心中那巨大的恐慌與自責，才稍稍緩解了一些。但淚水，依舊止不住地流淌。
    她重新低下頭，將臉頰……輕輕貼在了女兒冰涼的小臉上，聲音哽咽卻輕柔無比：“玥兒……你聽到了嗎……爹爹說你會沒事的……你快快好起來……娘親以後……再也不會……再也不會讓你受到一點傷害了……娘親發誓……娘親用一切發誓……”
    淩諭默默地看著，左手依舊持續不斷地……將溫和的混沌仙力渡給妻女。右腕的劇痛、本源的消耗……在此刻……都顯得微不足道。隻要能換回妻女的平安與笑容……他願付出任何代價。
    內艙中，一時間隻剩下妍小妤低低的、充滿悔恨的哭泣聲，以及淩諭沉穩而令人安心的氣息流淌。
    星槎，依舊在寂靜的星海中航行。窗外，是冰冷而永恒的星辰。窗內，是血淚交織後，亟待愈合的傷痛與無聲的守護。
    淩諭知道，斬滅那白衣男子，或許隻是暫時解決了眼前的危機。那所謂的“前世”因果，以及其背後可能牽扯的更深層次的東西，絕不會如此簡單就徹底了結。
    但此刻，他無暇他顧。他的整個世界，就是懷中需要他守護的妻女。
    任何風雨，任何劫難，都等他來吧。
    他在此，便無人能再傷他懷中人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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