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像實質般灌入秦悟源的七竅。
    他本以為會栽倒在祭壇碎石上，可意識卻突然墜入一片血色迷霧。
    耳膜被某種古老的戰鼓震得發疼，鼻尖縈繞著焦土與血腥混合的氣息——那是他從未聞過的氣味，卻讓心髒不受控製地抽痛。
    “這是......”他踉蹌著扶住額頭，識海深處傳來撕裂般的刺痛。
    迷霧突然被撕開。
    畫麵如潮水般湧來：青銅神殿在黑焰中坍塌，石磚上刻著的太初古紋正片片崩裂；白衣少年站在祭壇中央，發間玉冠已碎，胸口插著半截染血的長槍，卻仍在徒手捏碎撲來的黑鱗怪物；他身後跪著無數族人，男男女女的脖頸都纏著鎖鏈，鎖鏈另一頭係在雲端那道巨大的狼形虛影上。
    “聖子！快用血脈封印！”
    “逆臣勾結玄冥獸，我們撐不住了！”
    此起彼伏的嘶吼撞進秦悟源的腦子。
    他看著畫麵裏的少年突然仰頭，金紅相間的血液從眼眶、鼻腔、耳孔同時湧出，卻在半空凝結成一道流轉著星輝的符印。
    那符印與他頸間太初石的紋路一模一樣！
    “是我......”
    他顫抖著伸出手，指尖幾乎要觸到畫麵裏少年染血的臉頰，“這是我的記憶？”
    狼形虛影突然轉頭，幽藍豎瞳穿透層層畫麵，直刺進他的識海：“就憑你？ 連完整記憶都沒有的殘魂！“
    劇痛如刀絞。
    秦悟源踉蹌著跪在血色迷霧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他這才發現，自己的雙手正在透明化——意識空間裏的身體，竟與記憶中的少年重疊出模糊的輪廓。
    “原來......我真的是太初聖子。”
    他低笑一聲，笑聲裏帶著幾分癲狂的釋然。
    十年禁區裏被凶獸追得爬樹的狼狽，被野修搶走最後半塊幹糧的屈辱，此刻都化作了識海深處的火焰。
    那些他以為是本能的謹慎、刻進骨血的戰鬥直覺，原來都是前世殘留的烙印。
    “叮——”
    一聲清越的鍾鳴在識海炸響。
    秦悟源抬頭，看見無數金色符文從太初石裏湧出，在他頭頂凝聚成一卷古樸的帛書。
    “《太初鍛體訣·太初篇》”幾個大字浮現在帛書上，墨跡未幹，卻讓他瞬間通曉了鍛體九境之後的修煉法門。
    “原來我之前隻練到了第三境。”他盯著帛書，喉結滾動，“前世為了封印玄冥獸，竟自廢了九成力量......”
    “吼——！”
    現實中的轟鳴將他的意識拽回。
    秦悟源猛地睜開眼，便看見雷電狼王渾身焦黑地撞在祭壇石柱上，玄罡的獨角裂開蛛網般的細紋，小灰蜷縮在他腳邊，九條狐尾隻剩下三條還泛著微光。
    三寵的契約聯係裏，鋪天蓋地的擔憂與憤怒幾乎要將他淹沒。
    “主人！”
    小灰的意識波動帶著哭腔，“我們撐不住了......”
    “誰允許你們撐不住？”
    秦悟源突然笑了，那笑容裏帶著前世記憶裏的冷冽與高傲。
    他抬手按在太初石上，青銅虛影瞬間暴漲到十丈高，“契約共鳴——啟！”
    三寵的眼睛同時亮起金光。
    雷電狼王仰天長嘯，周身雷光凝成實質的雷龍；玄罡前蹄重重踏地，地麵裂開的縫隙裏湧出青色地脈之力；小灰九條狐尾全部炸成半透明的幻影，每道幻影都化作一麵刻著古紋的屏障。
    三種力量順著契約鎖鏈湧進秦悟源體內，他感覺自己的經脈在發燙，識海裏的帛書正一頁頁自動翻開。
    “這......這是太初古族的禦獸共鳴！”白眉老人不知何時爬了起來，布滿皺紋的手死死攥住胸前的玉佩，“當年太初聖子座下九大神獸，便是用此術鎮壓九界凶物......原來這小子，真的是......”
    黑霧突然劇烈收縮。
    玄冥獸的幽藍豎瞳裏第一次浮現出慌亂：“不可能！ 你的記憶還未完全複蘇！“
    “但足夠碾碎你這道殘魂了。”秦悟源摸出懷中的封魔符。
    符紙上的金漆本已暗淡，此刻卻因他指尖的太初之力重新流轉起來。
    他猛地將符紙拍在青銅虛影上，“封魔符，現！”
    金光大作。
    原本纏繞在玄冥獸身上的鎖鏈突然活了過來，每根鏈尖都爆出刺目的金芒。
    黑霧被撕開無數道口子，露出裏麵那道遍體鱗傷的巨狼虛影。
    它發出垂死的嚎叫，卻被鎖鏈越勒越緊，最終化作一縷黑煙，被太初石上的青銅虛影一口吞掉。
    “別得意......”黑煙裏傳來最後的嘶吼，“等你記憶完全回來，我要讓你親眼看著太初古族徹底消亡......” 聲音消散。
    祭壇重歸寂靜。
    秦悟源緩緩站起，低頭看向自己的掌心。
    那裏不知何時多了一道淡金色的紋路，形狀與太初石上的刻痕分毫不差。
    他抬眼望向遠處的山林，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那就等著吧。 這一次，我會親手終結你。“
    “公子......”白眉老人顫巍巍地走過來，渾濁的老眼裏泛著水光，“老奴找了三千年，終於......”
    “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秦悟源打斷他的話，目光掃過傷痕累累的三寵。
    雷電狼王正用舌頭舔他的手背，玄罡的獨角在他腿上蹭來蹭去，小灰則直接跳進他懷裏，用毛茸茸的腦袋拱他的下巴。
    他伸手揉了揉小灰的耳朵，轉頭對老人道，“告訴我，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白眉老人剛要開口，遠處突然傳來樹葉的沙沙聲。
    秦悟源猛地轉頭，隻看見一道黑影閃過樹梢，空中飄下一片玉簡殘片。
    “風行客？”他眯起眼。
    那是九域出了名的情報販子，最擅長偷聽偷拍。
    “無妨。”白眉老人搖頭，“他就算把今天的事傳出去，也沒人會信。 除非......“
    “除非我的記憶完全回歸。”秦悟源低頭看向頸間的太初石。
    石麵上的紋路正在緩緩流動，像在預示著什麽。
    夜幕不知何時降臨了。
    太初石突然發出溫熱的震顫。
    秦悟源摸出石片，便聽見熟悉的係統提示在識海響起：“今日簽到地點已鎖定——太初祭壇核心。”
    他抬頭望向祭壇中央那道被黑霧燒出的深坑， “看來，今晚還有收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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