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殿最深處的石門比想象中沉重。
    秦悟源單手按在冰涼的青銅門環上，指腹能觸到門紋裏凝固的血鏽——這是上古大戰時留下的，他在禁區長大的十年裏，見過太多類似的痕跡。
    太初秘鑰在懷中發燙，隔著衣襟烙得他心口發疼。
    玄罡蹲在他腳邊，青銅色的鱗片反射著石縫漏進的月光，喉嚨裏發出低低的嗚咽；雷電狼王的尾巴卷住他的手腕，狼爪無意識地摳著地麵，在青石板上劃出細密的白痕——這是荒獸感知到危險時的本能反應。
    “別怕。”
    秦悟源彎腰摸了摸狼王的耳朵，指尖掠過它頸間的雷紋，那裏還留著三年前他用太初石碎片為它療傷的淡痕。
    小灰從他肩頭跳下，粉色的狐尾掃過石門縫隙，突然炸成毛球，“嘰嘰”尖叫著竄回他懷裏——它靈智未開，但直覺告訴它門後藏著了不得的東西。
    “吱呀——”
    石門被推開的瞬間，陳腐的古意裹著金芒撲麵而來。
    秦悟源眯起眼，就見石室中央懸浮著一杆虛幻長槍，槍身流轉的金光像液態的星河，每一道紋路都在發出蜂鳴，像是在呼應他頸間的太初石。
    “此乃太初槍靈所在。”
    破陣老人的虛影突然從槍影中浮現，他的身形比之前更淡，像是被風吹散的煙，“唯有真正繼承者方可喚醒。 小友，你頸間的半塊太初石......“
    話音未落，秦悟源頸間的殘碑突然劇烈震顫。
    他抬手按住，掌心能清晰感受到碑身傳來的脈動，像是在回應槍影的召喚。
    太初秘鑰從懷中掙出，“叮”地嵌進石門內側的凹槽，整座石室的地麵突然亮起青銅色的陣紋，將他和槍影圍在中央。
    “記住，槍靈認主非易事。”破陣老人的聲音開始模糊，“若你撐不過......”
    “我撐得過。”秦悟源打斷他，目光灼灼地盯著那杆虛幻長槍。
    十年禁區裏，他被鐵背熊追過三裏山路，被毒霧蟒困在毒沼三天三夜，被雷暴天的落雷劈中七次——每一次他都告訴自己，活下來才有資格問為什麽。
    現在，答案就在眼前，他怎麽可能退縮？
    他抬腳走向槍影，每一步都踩在陣紋的星點上。
    離槍影還有三步時，體內突然翻湧起灼熱的力量。
    那是太初血脈！
    他曾在第一次簽到獲得《太初鍛體訣》時，感受到過類似的熱流，但這次更洶湧，像是有團火在血管裏燒，燒得他眼眶發紅，識海中浮現出一段模糊的記憶：嬰兒的啼哭聲，女人的低吟，“悟源，帶著太初石，活下去......”
    “轟！”
    秦悟源的手掌貼上槍影的瞬間，整個人被卷入浩瀚虛空。
    他眼前的景象驟變，無數槍影從四麵八方刺來，槍尖帶起的風割得他臉頰生疼——這是槍靈的考驗！
    “萬象歸一！”
    他大喝一聲，太初槍從識海衝出，槍身流轉的金芒形成防禦罩。
    可那些槍影竟穿透了防禦，在他胸口劃出鮮血淋漓的傷口。
    秦悟源踉蹌後退，嚐到了嘴裏的鐵鏽味——這不是幻覺，是真實的痛！
    “單純的技巧壓不住槍意。”
    熟悉的聲音在頭頂炸響。
    秦悟源抬頭，就見戰傀統領的虛影立在虛空中，它的青銅甲胄上還沾著之前崩塌空間的碎片，“槍意三重’歸心‘，需與自身意誌融合。你總想著’如何破招‘，卻忘了’為何出槍‘。“
    為何出槍？
    秦悟源的呼吸驟然一滯。
    他想起七歲那年，為了給受傷的玄罡找藥草，被食人藤纏住雙腿，當時他握著從老樵夫屍體上撿來的斷刀，心裏隻有一個念頭：“我死了，玄罡也活不成。”
    他想起十二歲那年，雷暴天被落雷劈中，意識模糊前摸到頸間的太初石，突然清晰地聽見一個聲音：“活下去，你有更重要的事。”
    他想起三天前，蒼冥的手下罵他“野種”時，玄罡擋在他身前，被那家夥的火靈之力燒得遍體鱗傷，而他隻能攥緊拳頭，因為他知道，沒有足夠的實力，連護著夥伴都做不到。
    “因為我要活。”秦悟源突然笑了，血從嘴角滴在虛空中，“因為我要護著我的狼，我的狐，我要知道我是誰，我要讓所有看不起我的人......”
    他的話音未落，手中的太初槍突然發出龍吟般的清嘯。
    那些原本壓得他喘不過氣的槍影，竟紛紛轉向，恭敬地垂落槍尖。
    虛空中的風停了，血珠懸在半空，秦悟源感覺有什麽東西在識海裏裂開——是心境！
    他終於明白，槍意不是技巧，是意誌的具現。
    “太初血脈，終歸吾主。” 醇厚的聲音從虛空中傳來。
    秦悟源抬頭，就見那杆虛幻長槍已凝實成靈體：它有著人形輪廓，卻由千萬道槍芒組成，眉眼間帶著上古的滄桑，“等了你太久。”
    話音剛落，槍靈化作金芒沒入秦悟源眉心。 他眼前閃過無數畫麵：太初古族的輝煌，萬道本源的浩瀚，以及......一個穿著月白長袍的女子，將半塊太初石係在嬰兒頸間，轉身走向戰場時的背影。
    “轟——”
    現實中的石室突然劇烈震動。
    秦悟源猛地睜眼，就見牆壁上浮現出兩個金色大字“太初”，金光衝霄而起，貫穿九界天穹。
    他能清晰聽見遠處傳來的驚呼，能感知到無數強大的氣息正朝著戰殿方向疾馳而來——那些氣息裏，有蒼雲宗的火靈之氣，有萬獸山的獸吼，甚至有他從未見過的、來自更遙遠界麵的壓迫感。
    太初槍在他掌中發燙，槍靈的聲音在識海響起：“他們來了。”
    秦悟源摸了摸頸間的太初石，又看了看懷裏的玄罡、狼王和兩隻小狐。
    月光透過石門照在他臉上，金芒從他眼底溢出，像是淬了星子的劍：“那就讓他們看看，太初之子，該是什麽模樣。”
    遠處，一道火紅色的遁光劃破夜空。
    蒼冥站在遁光前端，望著戰殿方向的金光，指尖掐碎了半塊傳訊玉符，嘴角勾起陰鷙的笑：“秦悟源，你以為拿到傳承就能翻身？ 太初古族的秘密，可沒那麽簡單......“
    而在更遙遠的星空中，一座懸浮的青銅殿宇裏，閉目的白須老者突然睜眼，掌心的青銅羅盤劇烈震顫，指針死死指向戰殿所在的方位：“太初現世......看來，九界要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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