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殿外的月光被染成了金色。
    蒼雲宗的火紅色遁光最先刺破夜幕，十二道身影如利箭般釘在戰殿出口兩側。
    蒼冥立在最前，玄色道袍被夜風吹得獵獵作響，他望著戰殿門楣上仍在震顫的“太初”二字，喉結動了動——那金光裏有讓他心悸的力量，可想到太初古族的傳承，他指尖又不自覺地攥緊了腰間的火紋玉佩。
    “布陣。”他低喝一聲，身後十一名蒼雲宗弟子立刻散開，掌心浮起赤色符篆。
    刹那間，九道火環在戰殿周圍升起，將出口圍成半圓。
    不遠處傳來獸吼，萬獸山的馴獸師騎著鐵甲巨猿踏空而來；更後方有三道青影掠過樹梢，是擅使毒的百花穀客卿。
    不過半柱香時間，戰殿外竟聚了近三十名修士，其中凝元境有七人，化真初期的也占了三個——這是蒼冥昨日便傳訊聯絡的“盟友”，為的就是截下秦悟源手中的傳承。
    “秦悟源！”蒼冥提高聲音，火靈聖體在體內流轉，聲音裏帶著灼燒空氣的劈啪聲，“你不過鍛體九境，難道真以為能護得住太初傳承？ 交出槍法，我保你全屍。“
    他目光掃過戰殿緊閉的石門，嘴角勾起冷笑——方才那道貫穿天穹的金光，分明是傳承認主的征兆，可認主又如何？
    這九界，從來都是強者說話。 石門後傳來細微的響動。
    秦悟源將玄罡輕輕放在地上。
    小玄罡的前爪還在滲血，是方才躲避落石時擦傷的。
    他又摸了摸雷電狼王的狼首，狼毛上還沾著未幹的血漬——那是之前為他擋下偷襲的凶獸留下的。
    小灰和小紅尾擠在他腳邊，小紅尾的淨火瞳微微發亮，像是兩盞小燈籠。
    “怕嗎？”他低頭問。
    雷電狼王用腦袋蹭了蹭他的手心，喉嚨裏滾出低低的嗚咽。
    玄罡掙紮著要站起來，卻被他按住：“躺著。”
    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
    太初槍在掌中發燙，槍靈的聲音在識海響起：“他們的氣息裏有貪婪，有惡意，有對太初的恐懼。”
    “所以？”秦悟源摸了摸頸間的太初石，半塊殘碑貼著皮膚，傳來熟悉的溫熱。
    “所以，讓他們記住太初之子的模樣。”
    秦悟源笑了。
    他推開門，月光和金光同時湧進來，在他身上鍍了層金邊。
    戰殿外的喧嘩聲戛然而止。
    蒼冥的瞳孔驟縮——眼前的少年不過十六七歲模樣，渾身沾著血汙，卻站得筆直如槍。
    他手中的長槍沒有華麗的裝飾，槍杆是青銅色的，槍尖泛著冷光，可當那少年抬眼望過來時，蒼冥竟覺得有千柄長槍正抵在自己喉間。
    “交出傳承——”
    他下意識要重複威脅，話音卻被截斷。
    秦悟源向前走了一步。
    “叮。”
    像是金石相擊的輕響。
    離他最近的一名凝元境修士突然踉蹌後退，他的佩劍竟從劍鞘裏滑出三寸！
    第二聲“叮”響起時，那劍“當啷”落地，劍身還在震顫。
    “這是......槍意？”
    人群中有人倒吸冷氣。
    第三聲“叮”，整片戰場的修士都感覺到了。
    金色的光從秦悟源槍尖蔓延開來，像潮水，像風暴，更像某種來自上古的意誌。
    凝元境的修士們喉間發緊，化真初期的那三人額角滲出冷汗——他們分明站在原地，卻像是被無形的手推著，一步、兩步，退到了火環之外。
    蒼冥的火靈聖體自動運轉，可那股槍意卻像溫水煮蛙般滲入他的經脈。
    他的指尖在發抖，不是因為恐懼，是因為震驚——他修煉火靈聖體十年，自認為同境無敵，此刻竟連抬手結印的力氣都沒有！
    “你......你竟然掌控了完整的太初槍法！”他的聲音發顫。
    秦悟源沒有回答。
    他的目光掃過眾人，落在那名化真初期的修士身上——方才就是這人，用掌風震碎了玄罡的爪甲。
    “汪！”
    雷電狼王突然躍起。
    它的狼毛根根豎起，每一根都纏繞著細碎的雷光，四爪踏空時，空中竟劈啪作響，像是有雷雲在追著它跑。
    “吼！”
    玄罡也動了。
    這頭本該躺著養傷的荒獸爆發出驚人的力量，前爪拍地的瞬間，地麵裂開蛛網般的紋路，它借力躍起，鐵灰色的獸爪上凝著冰晶，直取左側那名操控毒霧的百花穀客卿。
    小灰的身影突然消失在眾人視野裏。
    等它再出現時，已經蹲在一名凝元境修士的肩頭，粉嘟嘟的小爪子按在對方後頸的大椎穴上——這是它跟著秦悟源學的，人類修士最脆弱的穴位。
    小紅尾的淨火瞳徹底亮了起來。
    兩團橘紅色的火焰從她眼中噴出，在空中交織成火網，那些試圖偷襲的黑霧剛碰到火網就發出“滋滋”的慘叫，化作青煙消散。
    “好機會！”秦悟源低喝一聲，太初槍在掌中劃出半弧。
    槍意三重·歸心之意。
    金色槍芒如遊龍般竄出，那名化真初期的修士甚至來不及結印，就見槍芒穿透了自己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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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低頭看著胸前的血洞，眼中滿是不可置信：“我......化真境......竟......”
    話音未落，身軀便如敗絮般癱軟在地。
    戰場陷入死寂。
    直到那名百花穀客卿的慘叫打破沉默——玄罡的冰爪已經撕開了他的護心鏡，刺骨的寒意順著傷口蔓延，他的半邊身子正在結冰。
    凝元境修士捂著後頸踉蹌後退，小灰蹲在他頭頂，正歪著腦袋舔爪子，像是在說：“原來人類的大椎穴真的會酸。”
    雷電狼王的雷霆掃過人群，三個試圖結陣的蒼雲宗弟子被劈得焦黑，倒在地上抽搐。
    小紅尾的淨火網越張越大，連蒼冥布下的火環都被燒出了缺口。
    “這不可能！”
    蒼冥終於找回了聲音。
    他的火靈聖體燃燒得更旺，周身騰起赤色火焰，“我是火靈聖體，是蒼雲宗百年不遇的天才！ 你不過鍛體境，憑什麽......“
    “憑這個。”秦悟源舉起太初槍。
    槍尖指向蒼冥的瞬間，他識海裏突然響起無數呐喊。
    那是太初古族的戰士，是持槍殺遍九界的強者，是用槍意鎮壓萬道的先祖。
    這些意誌融入槍尖，化作一道比之前更盛十倍的金光。
    蒼冥的火靈聖體在金光中碎裂。
    他瞪大眼睛看著自己的丹田——那裏有個拇指大的血洞，鮮血正不要錢似的往外湧。
    他踉蹌著跪在地上，伸手想去抓秦悟源的褲腳，卻被雷電狼王的雷霆劈得縮回手。
    “你......你怎麽可能......”他的聲音越來越弱。
    秦悟源俯視著他，眼底的金芒如星子般璀璨：“因為你不是太初之子。”
    這句話像是重錘，砸在所有圍觀修士的心上。
    萬獸山的馴獸師最先轉身，駕馭著鐵甲巨猿往反方向逃去；百花穀的客卿連同伴都顧不上，捏碎傳訊玉符就要遁走；剩下的蒼雲宗弟子麵麵相覷，最後跟著他們的少宗主癱坐在地——沒人敢再提“搶奪傳承”四個字。
    戰殿上方的“太初”二字仍在發光，金光穿透雲層，照得九界的夜空亮如白晝。
    遠處傳來破空聲。
    秦悟源抬頭，看見三道身影立在雲端。
    他們穿著青灰色道袍，腰間掛著刻有“九界巡查”的玉牌。
    為首的老者望著戰殿方向，目光複雜：“太初古族......竟真的有人覺醒了。”
    他身旁的年輕巡查使握緊了手中的玉簡：“要上報嗎？”
    “報。”老者轉身時，衣袂帶起一陣清風，“但不必幹預。 九界需要這樣的變數。“
    三道身影很快消失在雲端。
    秦悟源收回目光，彎腰抱起玄罡。
    雷電狼王湊過來，用舌頭舔他手背的血漬。
    小灰和小紅尾擠在他腳邊，尾巴纏成一團。
    “回家。”他說。
    戰殿外的修士們自動讓出一條路。
    沒人敢直視他的眼睛，連呼吸都放得極輕。
    月光下，少年抱著受傷的荒獸，帶著四隻靈寵，一步步走向荒古禁區的方向。
    他的背影被金光拉得很長，像是一柄插在九界大地上的長槍。
    而在更遙遠的地方，蒼雲宗的主峰上，宗主正在觀星閣內。
    他望著突然亮起的太初星，手中的茶盞“啪”地碎成齏粉。
    萬獸山的獸王殿裏，老山主摸著座下鐵甲巨猿的腦袋，喃喃道：“鍛體境壓化真......這等天資......”
    百花穀的毒宗殿中，穀主捏碎了客卿傳來的訊符，眼神陰鬱：“太初之子......倒是有趣。”
    九界的天空下，無數道遁光正朝著荒古禁區的方向疾馳。
    他們有的帶著貪婪，有的帶著忌憚，有的帶著探究——但無論如何，“太初”二字，已經刻進了每一個修士的心裏。
    而這一切，不過是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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