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比演武台的喧囂還未完全散去，秦悟源便被青鸞宗的外門弟子引至主殿。
    紅漆木門在身後閉合時發出“吱呀”輕響，他垂眸掃過門檻上斑駁的銅釘——這是青鸞宗立派千年的痕跡，此刻卻不如胸口太初石的灼熱來得清晰。
    “秦小友請坐。”
    玄色身影自主位的雲紋屏風後轉出，青鸞宗主的腳步輕得像一片羽毛，可每一步都壓得殿內空氣發顫。
    他抬手間，案幾上的青瓷茶盞便浮起三寸，茶湯表麵凝著層薄冰，卻在靠近秦悟源時“哢”地裂開，蒸騰起白霧。
    秦悟源坐在軟墊上，腰杆繃得筆直。
    他能感覺到宗主的神識如細針般掃過全身，卻在觸及太初石時突然一頓。
    那抹神識退得極快，快到像被什麽燙了手。
    “好個《風雷步》大成。”宗主端起茶盞，指節叩了叩案幾，“更難得的是，麵對執法殿構陷時的鎮定。”
    他目光如刀，“那老匹夫私藏魂咒符不是一日兩日，能讓他急著跳出來針對你...”
    話尾突然收住，轉而笑了，“青鸞宗百年沒出過你這樣的苗子。”
    茶盞輕磕石桌的脆響裏，秦悟源聽見自己心跳如擂。
    他想起昨夜在草廬中，太初石突然發燙映出的模糊影像——一座被火焰包裹的古殿。
    此刻那影像又浮現在眼前，與宗主接下來的話重疊：“本宗賜你‘客卿’之位，可自由出入內門；另允你入宗門禁地三日。”
    “禁地？”秦悟源挑眉，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袖口。
    他早聽過傳聞，青鸞宗禁地是上古戰場遺址，藏著上代宗主坐化的遺跡，尋常弟子靠近三步便會被護山大陣絞成碎片。
    “不必緊張。”宗主似是看出他的疑慮，抬手間拋出塊刻著鸞鳥紋的玉牌，“此牌可破禁術。”
    玉牌落在秦悟源掌心時，他分明聽見太初石發出極輕的“嗡鳴”，像久別重逢的舊友。
    禁地入口在青鸞峰背陰處。
    秦悟源握著玉牌跨過那道泛著青光的結界時，鼻尖先湧進股陳腐的草木氣。
    抬頭望去，千年古鬆的枝椏幾乎遮住天光，樹身上密密麻麻刻著鎮壓符紋，有些地方還凝著暗紅的血痂，不知是凶獸的血還是前人的。
    他沿著碎石小徑走了小半個時辰，直到眼前出現座斷壁殘垣的古殿。
    殿門上方的匾額隻剩半截，“火”字的殘筆還在，被苔蘚裹得發綠。
    太初石的灼熱突然變得刺痛，他下意識抬手按住胸口，卻見殿門縫隙裏滲出縷縷赤金色靈氣——那靈氣像有生命般，正順著他的指尖往體內鑽。
    “砰！”
    腳邊的青石板突然凹陷，秦悟源反應極快地旋身躍起，卻還是被一股大力拽著墜了下去。
    下落時他看清了，地麵裂開的縫隙裏刻滿火紋，那些紋路正泛著暗紅的光，像活物的血管。
    “咚！”
    落地時膝蓋微屈卸力，秦悟源抬眼便撞進片赤金色的光海。
    這裏的靈氣濃得化不開，連呼吸都帶著灼熱的溫度。
    正中央的石台上盤坐著個孩童模樣的身影，半透明的火焰身軀裏隱約能看見流動的火紋，額間一點金芒如星子。
    “醒了？”
    童音清亮，帶著股歲月沉澱的滄桑。
    那火焰孩童歪頭看他，眼底的金芒突然暴漲，“太初印記...你是太初古族遺脈？”
    他猛地站起，火焰身軀騰起三尺高，“難怪能破了我設的引靈陣！”
    秦悟源後退半步，手已按在腰間的槍柄上。
    可那孩童卻突然笑了，火焰凝成的小臉上滿是興奮：“我等了三千年，就等個能激活太初石的。”
    他抬手一招，石台上的青銅鼎突然噴出赤焰，“來，試試接我這招‘離火灼心’——我教你火係法則。”
    三日後，當秦悟源從禁地走出時，掌心還殘留著灼痛。
    他能清晰感覺到，體內的靈氣正沿著新悟的“淨火真意”流轉，每縷火靈都帶著種洗練的純粹。
    更妙的是，當他試著將槍意融入火意時，槍尖竟自發凝出團赤金火焰，燒得空氣“嗤嗤”作響。
    “凝元初期巔峰？”他站在禁地處的老鬆下，感受著體內翻湧的靈氣，嘴角微微揚起。
    太初石的熱度已經退去，卻在他心口烙下道淺金色的印記，像朵未開的蓮花。
    可剛回到內門，他便察覺到了異樣。
    路過演武場時，幾個原本會熱情打招呼的外門弟子突然噤聲，眼神躲閃；經過長老殿時，原本常對他點頭的劉長老轉過了身，袖角帶起的風裏裹著股冷意。
    “秦客卿。”
    道陰惻惻的聲音從拐角傳來。
    秦悟源駐足望去，是戒律堂的張長老，那老東西正捏著串檀木佛珠，指甲縫裏還沾著暗褐色的汙漬——像是血。
    “有些事，莫要做得太絕。”張長老的目光掃過他腰間的客卿玉牌，“當年執法殿主...也是太過得意了。”
    秦悟源垂眸盯著自己的影子，聽著對方漸行漸遠的腳步聲。
    風掀起他的衣擺，露出內側用紅線繡的“太初”二字——那是他昨夜在禁地時，火靈童子用火焰烙下的。
    “試試就試試。”他低笑出聲，聲音輕得像片羽毛，卻在空蕩的走廊裏撞出回響。
    此時夕陽正墜向山尖，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
    遠處傳來晚鍾，餘音裏混著幾句壓低的私語：“聽說大長老要收徒...”
    “秦悟源那小子，怕是要擋人路了...”
    秦悟源抬頭望向被夕陽染成血色的天空，太初石在胸口微微發燙。
    他知道，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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